转播平台更是安静了长达十秒,之后的留言如雪花般飞快刷过,全都是一水的[太好了!]
[谢柔柔你就是我的神!!]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完了!]
……
判决下达的瞬间,那些匿名论坛上的讨论迅速开始删帖,完全没有了开始的猖狂模样。
…
时间回到几个月前。
在谢家父母离开的第二天,方宁在医院迎来了另外一位客人。
利落飒爽的女医生拎着个黑色公文包站在亭中向她伸出手,脸上挂着清浅友好的笑意。
“谢柔柔小姐你好,我叫冯寻,你可以叫我冯医生。”
方宁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两名警卫,得到肯定的轻轻点头之后;她才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搭上去,轻声:“冯医生好。”
那医生莞尔一笑,顺势在她的对面落座。
“来见你之前,我已经见过了其他十七位从漳井村出来的女人;我从她们口中对你也有了多多少少的了解。”
冯医生一边从公文包里拿着东西,一边和她说着话:“有人对你感恩有加,而有些人,则是另外的态度。”
听见数字的方宁皱了皱眉,重复了一遍:“十七位?”
——哪来的十七位?
最后一份文件被冯医生归置在亭中唯一的桌面上,她十指交叠,正视着方宁的眼睛,开口道:“对,十七位。我见的最后一个,是周悠然。”
紧接着她顺势翻开手边的文件夹,将所有的内容都摊开到方宁的面前。
“提起你时,她的情绪非常激动;她说她恨透了你,嘴里如果有十句关于你,那么就有十一句是骂你的。”
“她说是你杀了她的儿子和丈夫,让她下半辈子没了依靠;她拍着桌子在那里骂警察,质问他们怎么还不杀了你。到最后她说让你父母给她巨额赔偿,弥补她的后半生。”
“她说如果不给钱,她就会和郑岭一直骚扰你的父母,直到他们走投无路。”
闻言,方宁翻看着报告的手顿了顿。
——到了这种地步,周悠然居然还能想着郑岭,她倒是情比金坚。
她抬眼,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冯医生,忽然问了句:“冯医生怎么看?”
正提笔准备对她进行提问的冯寻唇边笑意微敛,她抬手扶了扶金丝镜框,脸上情绪滴水不漏。
“挺好,是个正常人。”
站在方宁身后的两个警卫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这位冯医生,两人的眉头都紧紧蹙着,似乎觉得她的回答有些问题。
冯寻对他们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她放下了手中的笔,再度开口。
“可惜我是警方委托来替她做精神鉴定的医生。在我这里,得到‘正常人’这个结果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问她为什么会对虎娃的死这么难过,因为从她的日常描述中,这个孩子显然是和她老公和婆婆站在一边对她打骂的。”
“她说这是她掐死了三个女儿才得来的儿子,是她的命根子。”
话音落,亭子内一片死寂。
“我又问她,知不知道翟天薇她们已经做证她杀死了自己的婆婆;按律法,她很可能要被判处死刑。”
“她愣了一下,又辩解自己是在替天行道。因为老四的前面几个拐来的老婆都是被这个老太婆打死的,这种人死有余辜。她不但不该死,警方还要奖励她才对。”
说着说着,冯寻突然就乐出声了。
她笑着问方宁:“你看,她是不是脑子清醒的很。不但知道跟你父母要赔偿金,还知道替天行道这个道理呢。”
“我要是真给她出具了精神病鉴定证明,那不就是侮辱她了吗?”
凉风送来几缕凉意,亭子内安静到只听到冯寻的笑声;可是方宁却看到了那笑容之下的满满苦涩。
——她在难过什么?
“最后,我问她为什么要向漳井村的村民举报齐音逃跑的事情。明明这件事对她也有利,难道是齐音曾经跟她有过什么仇吗?她存心报复吗?”
“她给我的回答和翟天薇告诉我的一模一样。是因为嫉妒、心里不平衡、所以她就举报了。”
“我不理解。”
她轻摇了摇头,继而抬手摘下眼镜,声音里带着几分可笑:“一个人,怎么能恶毒成这个样子?”
“你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吗?她说齐音该死,那些逃跑的女人都该死。谁让她们不听话想着逃跑了,安安分分呆在漳井村不就好了吗?”
字字句句,听得那两个警卫都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方宁垂眸看着报告书中明晃晃的‘正常’二字,指尖缓慢划过,似乎看见了周悠然未来的结局。
她蓦然开了口,在一片静寂中轻声:“谢谢你,冯医生。”
到此,周悠然最后的一线生机也没有了,真好。
她也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齐音。
“不用谢我。”冯医生脸上的笑意慢慢敛起,眉眼间有些冷。
良久,她将眼镜重新戴回脸上,再次挂起了刚才的陌生脸色,“重新认识一下,谢柔柔。我是齐音的亲姐姐,冯寻。”
“我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所以我跟妈妈姓,她跟爸爸姓。两年前她外出学习失踪,从此我们家再也不是一个家。”
“我不知道我妹妹临死的时候有多痛苦,明明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是怎么撑了大半年的毒打,还鼓起勇气带着这么多人一起逃。”
“她那么勇敢,为什么会因为一句话就被夺走了生命?老天爷可真不公平。”
“所以,”她伸手拿走了方宁手中那份关于周悠然的鉴定报告,眼底一片冰冷:“哪怕她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也没用。”
方宁脸上闪过几分怔忪,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原来她知道。
眼底的戾气染上眼尾,冯寻握着文件的指骨用力到泛白。
“她为了讨好漳井村那些人害死我妹妹和其他十几个姑娘,那我也不介意送她一程,让她下去继续讨好他们!”
半晌后,冯寻将手中的报告重新扔回了桌子上,蓦然看向她:“你呢?”
“什么?”这突如其来的问句将方宁问了个措手不及,她愣了下,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