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刘大夫后,步瑶他们总算等来了自己的午饭。
午饭中规中矩,三菜一汤,一荤两素。
步瑶挨个尝了尝,笑了,“没毒,但放解药了。”
高伯懿愣住了,上午下毒,中午解毒的,如此大费周章,这县令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相公,这看着也不像是要我们命的呀。”步瑶也疑惑了。
总觉得对方这番举动跟玩似的。
高伯懿点点头,“更像是在试探。”
试探什么?
步瑶和高伯懿一时间都一头雾水。
“算了,不多想了,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吧。”
高伯懿的点点头。
夫妻俩默默地吃过了午饭,步瑶关上了房门,打开系统从【鲜鱼】里拿出了药,喂高伯懿吃下。
“相公,这几天手脚感觉怎么样啊?”
“时不时的手腕脚腕处会有拉扯般的疼痛感。”
高伯懿顿了顿,“我感觉应该是断掉的筋脉续上了。”
步瑶笑了,“相公你感觉得不错!”
“等把这些药吃完了,筋脉应该都续结实了,到时候相公你每天还得做复建,练习一段时间,想来就能恢复如初了。”
步瑶说着取出了银针,虽然这个县令大人给他们提供了客院,但是就冲对方这一个午的莫名举动,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就把他们打发回大牢去?
还是趁现在还有这条件,先把今日的针灸日程提上。
高伯懿看到银针就知道步瑶要给自己针灸了。
另一边,盛青云和盛夫人对着桌上的饭菜,胃口全无。
“老爷,你说那位高夫人为什么吃了绿豆糕后,会是那样一个情况呢?”
盛夫人叹了口气,“原本弄这一出,是想试探试探她的本事,哪曾想,试探到最后,反而扑朔迷离起来。”
盛青云也想不明白啊。
“老爷,其实现在想想,咱们是不是多此一举了啊?”盛夫人又开口道,“你不是说过这世上就没有人轻易地拿千岁堂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吗?”
盛青云点头应道,“嗯。但凡有的,都没有好下场。”
“那……”
“夫人,还是那句话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她现在是流放犯,或许是不想背负杀人的罪名,情急之下撒谎了。”
盛夫人,“……也是。邢捕头也说了,当时就三个人在场,除了她和邢捕头,还有一个是解差的头儿,只要他们不说,千岁堂自然不会知道。”
“那老爷,我们现在到底怎么办?儿子……”
盛夫人话还没有说完,丫鬟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老爷!夫人!不好了,少爷又发脾气了!”
盛青云腾地站了起来。
盛夫人攥紧了的手中的帕子,脸上禁不住带上了几分绝望,“唉,这,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盛青云的脸色青白交加,“说到底还是安儿心志软弱。但凡他想得开,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老爷!你让他如何想得开?那孩子曾经那样骄傲的一个人……”
盛夫人呜咽了一声,眼中又掉下泪来。
却听那丫鬟继续说道,“老爷,夫人,少爷那边的小厮说,少爷的情况看起来不对劲。看起来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疯了……”
丫鬟忐忑地回答道,声音几不可闻。
“胡说八道什么!”盛夫人柳眉一竖,怒瞪过去。
丫鬟缩了缩肩膀,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盛青云迈步就往外走。
盛夫人紧随其后。
夫妻俩一前一后匆忙赶到了儿子盛安眼下所居住的那个偏院。
才刚进了院子,就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夹杂着下人颤抖的劝解声。
盛夫人被那嚎叫声吓得腿脚发软,若非丫鬟扶着,险些就跌坐在了地上。
或许是因为母子连心,她蓦然变了脸色,想进去看看,却又怕没有勇气面对,只得看向站在前面的盛青云,“老爷,安儿的声音不对劲。他从来没有这样叫过……”
盛青云是个慈父,从小就对盛安这个独子十分上心,自从盛安出事后,这份上心便更甚,自然也听出了这声音不对劲。
他没有回答妻子的话,而是抓起官袍下摆就快步地迈上台阶,推门而入。
下一瞬,他就被屋子里面的情形给惊呆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五花大绑地困在一张靠背椅上,明明是自己熟识的那张脸,却全无了往日清俊白净,肤色暗黄无光,面颊上斑痕遍布,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明明眼型都没有变,眼神却充满了癫狂和杀意。
“安儿!”
在丫鬟搀扶下跟进来的盛夫人在看到盛安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她疾步走上前,“大胆奴才!你们为什么要绑着……”
“夫人小心!”
一道青影抱住了盛夫人扑向了旁边,成功地躲过了那连人带椅冲过来的身影。
“夫人,你没事吧?”
盛夫人没有回答丫鬟的询问,怔怔地看着连人带椅跌倒在地上的盛安,“我刚才是在做梦吧?安儿他刚才扑过来是要咬我?”
“夫人,少爷的情况不对劲,他原本动不了的腿脚能动了,可是人却突然发了狂,逮着人就攻击,刚才还咬掉了书童半个耳朵,我们没办法,只能找了几个人一起把他给绑起来了。”丫鬟这时候才来得及解释了下这边的情况。
“你说什么?腿脚能动了?还有,咬了什么?”盛夫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丫鬟苦着脸,抬手指了指旁边。
盛夫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地上有一滩血,还有半只东西。
她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回想起丫鬟的解释,瞳孔瞬间放大,是半只耳朵!
这一刻,盛夫人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又冷又惧。
盛安摔在地上了,仍旧不安分,犹如狰狞的凶兽一般,不停地挣扎着要坐起来。
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屋内的人,好似屋里的人都是他的仇人一般。
他目光一转,再次盯上了离他最近的盛夫人她们。
连人带椅转了个方向,就朝她们靠近过去。
盛青云见状,立即喝道,“快,把他按住,抬到里面去!”
大家听了,鼓起勇气上前,合力按住了他。
盛安四肢动弹不了,就一颗脑袋晃来晃去,张着嘴竭力咬人。
有个小厮反应快,拿了块布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大家就趁着这个机会,连人带椅子一块地抬到了里间去。
看着儿子被人抬进去了,盛青云快步走过去亲自把盛夫人给搀扶起来。
盛夫人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臂,泪眼里都是茫然和无助,“老爷,这是怎么了?咱们家安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问了多少大夫,都说腿治不了了。
怎么这会儿腿脚又好了?
都看得出来,要不是腿脚能用了,刚才盛安绝对不会有那样的力气带着椅子朝她扑过来的。
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偏偏盛安的状况反而让人更担心了!
盛夫人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捏爆了,疼得难受。
面对发妻的询问,盛青云也回答不上来。
他若是知道儿子怎么了,也不会有眼下这样的局面了。
里间,盛安还在闹。
哪怕堵着嘴了,也不妨碍他的“奋力反抗”。
这时候,邢捕头来了。
“大人!听说公子又出状况了?”
盛青云没有回答,颓丧地抬起手指了指里间。
邢捕头见他们夫妻抓过你太都不太对劲,又看了看满地的狼藉,不由得拧了眉。
他快步朝里间走去。
没多久,他就脸色沉沉地出来了。
邢捕头犹豫了下,问道,“大人,有没有考虑找个大师?”
盛青云愣住了。
盛夫人瞪眼,“邢捕头,你是觉得我们家安儿他……中邪了?”
邢捕头斟酌着说道,“我看公子那个模样,腿脚并没有废掉,甚至很有力。这跟之前大夫的诊断不一致。再结合公子的那个样子……如果说医术无法解决的话,或许就是……”
“我不信那些。”
不同于盛夫人被说动,盛青云直接就反驳了邢捕头的提议。
盛夫人说道,“老爷,要不试试看吧?咱们能请的大夫都请了,都束手无策。眼下……”
“不是还有一个人没有请呢吗?”盛青云打断了她的话。
盛夫人,“……”
邢捕头眼睛一亮,“大人,你说的是那位将军夫人?”
“可是老爷,咱们不是还没确定她是不是吗?”盛夫人很担心,心里其实不大同意。
在她看来,盛安现在腿脚能动了,那就是身体没病。
多半就是中邪了!
中邪了找大夫能有什么用?还不如找道士或者和尚管用!
多年夫妻,盛青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说道,“这一时半会儿的你就算想找人给安儿驱邪,也未必找得到。那位就住在客院,让她过来试试又何妨?”
盛青云很是坚持,盛夫人没办法,同意了。
在下人去请步瑶过来的同时,她也马上让邢捕头帮忙,去找能驱邪的人。
邢捕头应声就去了。
客院。
步瑶还在给高伯懿针灸,正打算把最后一根银针插入,就被一连串急切的敲门声给扰了心神。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理会那声音,继续。
“高夫人!高夫人开开门!”
“高夫人,我们这边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急需高夫人救命!”
“高夫人……”
“珠珠姐,这可怎么办,里面都没回应。那边很急……”
“要不踹撞吧……”
步瑶插好最后一根银针,皱眉看向房门,“怎么回事?”
高伯懿道,“既说是人命关天,就听听看到底是什么事吧。”
步瑶点点头,起身过去开门。
门才一打开,就看到两个丫鬟侧身冲了进来。
好家伙,这是真要撞门啊!
步瑶被吓得眼睛都睁大了,身体本能地往旁边一躲。
两个丫鬟就直接撞在了对门摆放花瓶的架子上,纷纷捂着手臂疼得表情都拧巴了。
步瑶好笑地看着她们,问道,“两位这是有什么火急火燎的事情?”
珠珠擦了擦眼角疼出来的眼泪,跑过去几步,抓起步瑶的手腕就往外跑,“夫人快跟我来!”
步瑶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跑出了屋子,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被人给拽着跑。
她试图挣脱。
就听珠珠说道,“夫人,我家公子突发怪病,大人说你是神医的徒弟,求你帮忙去看看!”
“嗯?”
步瑶微怔。
珠珠已经跑的气喘吁吁,脚步却仍旧没有停下半分。
步瑶回想了下珠珠的话,再联想到县令那下毒又解毒的安排,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哦,原来如此啊。
“你刚才敲门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既然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那我自然要过去看看了。”
珠珠听她同意了,当即的面露喜意。
步瑶有心配合,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那座偏院。
“老爷,夫人,高夫人来了!”
珠珠拉着步瑶直接进了屋。
步瑶一进去,就看到屋子里站了不少的下人。
盛青云快步地迎了过来,对着步瑶躬身施礼,“我听邢捕头说夫人是千岁老人的徒弟,想必医术十分了得。我儿突发怪病,看起来情况很不乐观,还请夫人出手相助!”
步瑶上下打量着盛青云,不同于他的恳切和忧心,她没心没肺地笑了。
“县令大人好生有趣,既然怀疑我千岁老人徒弟的身份,为何这会儿又让我来出手相助?”
盛青云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步瑶笑道,“上午下毒,中午解毒,着实有趣。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
盛青云被步瑶如此拆穿技俩,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眼神发亮。
“所以,夫人识破了那毒?”
步瑶但笑不语。
盛夫人快步走过来,“高夫人,我儿情况不妙,你若是真有本事,可否先给我儿看看?”
“怎么?你让我看我就看?”步瑶看着盛夫人,笑着反问道。
盛夫人,“……”
盛青云则再次恳切地躬身道,“下毒之事是我的错,还请夫人出手相助,事后我定然负荆请罪!”
步瑶笑道,“上午那毒并不难辨别,并不能就此证明我就是千岁老人的徒弟。盛大人,可不能病急乱投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