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韩苏屋前,霁月停下脚步,道:“师尊有话要与你说,我便不进去了。”
“好。”
琴微生推门而入。
屋内无烛火,淡淡的月光也无法洒进这间屋子。
“微生,你心如明镜,可能看破此屋阻障?”
琴微生听着韩苏的话,没有应下来:“微生不能。”
下一瞬,屋内灯火通明。
韩苏坐在上座,面色冷淡。
“那你可知道我为何叫你来?”
“是为三师弟之事。”
“是什么?”
琴微生沉默了一会,道:“师尊是要弟子杀了三师弟,是吗?”
韩苏随手一挥,一柄匕首落到她面前:“邪魔势大,但他与漱玉彼此相通,你杀了漱玉,可给予邪魔重创。”
见琴微生没有动作,韩苏的声音沉了下来:“微生,此乃命令。”
琴微生抬眼看向他,神色痛苦,语气不解:“三师弟乃弟子同门,同吃同住四年余,为何一定要弟子杀他?”
她不想再背上一条命了。
她身上的枷锁已经很重了。
韩苏看向门外,他知道霁月也在那里。
“此事,非你不可。”
因为李恩要见的人是她,只有她能杀了李恩。
琴微生知道非自己不可的理由,但她依旧痛苦。
“弟子不愿。”
“微生。”韩苏似要发怒,却又不像,“若他不死,众仙门将共同针对乾空门,乾空门的威信亦会下降。此事不止你想的那么简单。”
琴微生笔直的背一点点弯曲下来,她沉默地捡起地上的匕首,声音干涩。
“弟子,领命。”
.
李恩给的地址是一间住宅,等琴微生进去后,众仙门派出去的尾巴将其住宅团团围住。
一名老者仙风道骨地出现在门口,命令道:“开门。”
两名弟子瞬间挥出灵力,将大门击碎。
等他们将住宅翻了一遍后,却仍未找到琴微生和李恩的身影。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琴微生早就出现在了一条狭窄的小道上。
李恩在尽头等着她。
“师姐。”
李恩抬起脚步,向她走来。
“我等师姐等了好久。”
琴微生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问:“你是故意耍他们的?”
故意在住宅里布下一次性的传送法阵,再利用虞芃的力量将其隐藏起来。
这样一来,便没人能找到他。
李恩摇头:“我只是……不想有人来打扰我们。”
琴微生叹了口气,也冲着他走去。
“你叫我来,是想说些什么?”
“师姐,明厌死时你落泪了,御剑宗少宗主你也落泪了。那我死时,你可会为我哭泣?”
李恩停下脚步,与她间隔两步远。
琴微生看着他的眼睛,实事求是:“明厌未入魔,易储因我而死,若你未与邪魔勾结,我也可为你难过。”
说。
说你没有和邪魔勾结。
说你现在的所有举动都是被迫。
李恩自嘲一笑:“那看来,我是见不到师姐为我难过了。”
“你当真与邪魔勾结?!”琴微生迈前一步,眉头皱起,“你乃剑修,守卫苍生是你的责任所在,你竟和敌人勾结?”
“那不然呢?”
李恩维持不住表面的温润,他眼里近乎偏执。
“若不这样,我该如何将你拉下来?”
“师姐,若没有他,我至今无法与你在一张榻上共处。”李恩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因此也不管不顾,盯着琴微生震惊的目光继续道,“师姐从西海秘境出来时,真的没怀疑过时间吗?”
“我占了师姐两日半的时光,与你同睡一张榻。那段时光,令我至今回味。”
李恩的手缓缓抬起来,抚在琴微生脸侧。
她想躲开,却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紧接着,琴微生身体一软,竟直接跌进了李恩怀里,被他抱着坐下。
李恩捏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就像这样。”
“你……”
琴微生无力地瞪他。
“师姐如今一定很想杀了我吧?但别着急,我还有很多话想说。”
“漱玉——”
李恩用她的手指捂住她的唇,声音低闷且痛苦:“师姐,别叫我漱玉了。”
“我不配这个名字。”
“师姐,听我说一会话,行吗?”
琴微生微喘着气,不停地调动自己的灵力。
琴微生被李恩箍在他怀里,听他说话。
“第一次见师姐时,是我在院子里,当时以为师姐是外来人,于是冲上前想将师姐推离这里。”
当时的李恩像个被侵占了领地的小兽,龇着不明显的獠牙。
“虽然被师姐打了一顿,但当时我的心里依旧不服。直到有一次你撞到他们欺负我,害得师尊赠予我的玉佩掉进泥潭里。然后你出现了,带着耀眼的光。”
李恩垂头,用下巴轻轻蹭她的头发。
“你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
琴微生沉默了一会,道:“我说我是你的师姐。”
李恩笑了出来,胸腔都在发震。
“是,你说你是我的师姐,你说你为我做主,你说玉佩要用水洗干净。师姐,四年多时光过去了,你可知道我为何取‘漱玉’二字做我的名?”
他无需琴微生回答。
“就是因为师姐的这句话啊。”
“那师姐可曾记得,我真实的名字?”
琴微生没有犹豫:“李恩。”
李恩应了一声,面带依恋地蹭她的头发:“师姐,再叫我一声。”
琴微生面色有些不快,一直受制于人的状态并不好受。
“你还想说些什么?”
李恩也不强求,继续说了下去:“自那时起,我便将师姐视为亲人。”
“但师姐乃天上月,我自知我卑贱,没办法和师姐一同站在高不可及的天上。于是我常在想,若你也如玉佩一般跌入泥潭,是不是我就能和你站在一起了?”
“是不是,我们之间尚算般配?”
琴微生越听越不对劲,声音微沉:“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懂吗?”李恩轻叹一声,“我心悦你啊。”
什么狗屁心悦。
若是爱一个人,怎舍得对方像什么玉佩一样跌到泥潭。
无非是自己自卑,且自私。
琴微生眼里带了些狠意,她身后的李恩却没有看到。
怪不得李恩常对她下绊子,愿以为是他生性顽皮,又脱离人群已久,不懂如何相处,却不曾想他是抱着这样一个心思。
身后的李恩似不知所觉,继续道:“直到那邪魔出现,他告诉我师姐的秘密,我才知道,师姐已经不是天上月了。”
秘密?
琴微生心头一震。
“师姐,心魔这事,你可曾告过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