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男欢女爱,总是难两全的,两心相依固然有之,却不是人人如此。灵霞,有时候人与人在一起是机缘,我是认为沈侯此人诚实可信,否则当初他明知你与他十分登对,为何要拒绝?”
灵霞郡主问:“是啊,我也如此想。可是现在他答应了,我想,大概他是可怜我,才会如此的吧。”
“可怜你?因为这次的事情?”阮芷秋问,“若是可怜,之前的你因被裴家那么泼了几回的脏水,当时就不可怜吗?缘何要等到现在,才可怜你?”
灵霞郡主张张嘴,其实她也知道是自己钻牛角尖了,可也不知为何,每每想到这里,她就会觉得难受,甚至还有些自卑。
那个男子如天之皎月,而她……若是从前,再早一点发觉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阮芷秋道:“我今日邀请你前来,是想问问你,你可愿与沈文蓝再谈一谈。当然,若你确实不同意,自不会有人强迫你。”
灵霞郡主沉默良久,最终点点头。
阮芷秋便让沈蒹葭带着沈文蓝进了雅间,让二人单独说话,她与沈蒹葭便借口要看风景,到了廊上,去看不远处的河岸。
七月中正热的时候,河岸处除了忙碌的条狼氏,偶有来往的行人,再无其他。连河边的柳枝,都显得恹恹搭搭的,没一点精神。
沈蒹葭拿着团扇扇风,与阮芷秋小声说话:“我是巴不得……我兄长这些时日也闷闷不乐,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每每当值回来,就都待在书房,这样热的天儿还关着门。”
“想通了,就好了。”
沈蒹葭力气大,自己扇风还给阮芷秋也扇一扇,又小声同她说话:“宫里的贵妃娘娘快要临盆了,一应的公务都是齐妃娘娘打理,连带着恒王殿下也比从前得宠些。不过我娘说恒王殿下性子冷淡,没有大局观,连从前的三皇子都不如,难堪大任,将来怕是也没法给太子殿下分忧。我爹我娘,都是希望兄长能更上进些,免得新帝上位时得用之人不多,惹得大周动荡。”
新帝继位哪里有那么容易的?当初皇上亦是太子正统继位,都掀起了不少波澜,而后数年才算是巩固好自己的位置,那时可真说得上是腥风血雨。
这些年皇上身体不硬朗,不就也有许多其他的动作吗?之前的三皇子算一个,如今西厥的动荡,都是因皇朝不稳固。
所以像是谢南安沈文蓝这样的新臣,有才德能力,是皇上希望留给太子,留给大周最后的那点支撑。
当然,这些对于沈蒹葭来说实在太过遥远,她摇着团扇说起宫里的事情:“那个玉嫔娘娘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等,前几日我进宫顺道看看贵妃娘娘,就遇着玉嫔与和妃说话。我呸,真是恶心,在和妃面前耀武扬威的。话说你那妹妹入宫前可不是这样逆来顺受的好性子,怎么做了和妃,倒是越发谦和。我气不过想要替她出头,她还拦着不让,说什么如今多事之秋,现下最要紧的,是贵妃娘娘肚里的孩子。”
阮芷秋挑挑眉,阮素荷自然不是真的好性子,她都做出壮士断腕的事情来,又如何会怕个没什么头脑的阮玉雪?
隐忍?
阮芷秋笑起来,看样子阮玉雪这个天真的女娃娃,还以为皇上真的被她迷上了呢。
“听我娘说,你整日瞧着你表嫂新生的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我发现你们姐妹怎么一个样儿?我观和妃也是如此,整日守着贵妃娘娘的肚子,好似那里头能生出她自个儿的孩子一般。”
但想一想,沈蒹葭又觉得不好意思,和妃娘娘当然是不同的,她已经没法有自己的孩子了,贵妃娘娘对她如同亲妹妹一般照料,她自是巴望着贵妃娘娘的那个孩子。
想到这里,竟有些酸楚。
“回头你也递牌子入宫看看吧。”
阮芷秋点点头,她与阮素荷避嫌,故而平日不怎么来往,更不会单独递牌子入宫。不过如今玉嫔“圣宠”,没人那么关注和妃,她倒是可以借口去看贵妃娘娘,入宫一趟了。
正想着,沈文蓝恭敬的走出来,对着阮芷秋行礼,低声道:“多谢凌小姐。”
阮芷秋还了礼,进到雅间,发现灵霞郡主正捂着脸哭泣。她心下一惊,连忙上去安抚:“郡主,你当初不是同我说,不论结局如何,只是不愿将来后悔吗?现在虽说,或许结局不尽人意,但至少也了结了一桩心事,对不对?”
“是……”灵霞郡主转身抱住她,“芷秋,我很开心,谢谢你芷秋,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她哭得伤心,实在不像是说的那么开心,倒是让阮芷秋懵了许久。
待得分离的时候,阮芷秋还没弄清楚灵霞的心思,但是第二天,就听得云安郡主喜上眉梢,说是过不了多久,灵霞与沈文蓝的亲事,就要定下了。
“这是……这么快?”
云安郡主笑盈盈,拉着阮芷秋的手说:“和奉公主说改日要好生谢谢你,多亏了你这个小媒人呢。”
阮芷秋才反应过来,昨日灵霞郡主的哭泣,不是因两人谈崩了,而是沈文蓝说服了她。或许是因为感情,或许不是,总之她是真的乐意。
七月底,宫里的牌子下来,阮芷秋应邀入宫去看望贵妃娘娘,待得到了翠云宫,和妃娘娘的宫娥早早的候在这里。
“贵人可算来了,娘娘候了好一会儿,都着急了呢。”
进了和妃的寝殿,映入眼帘的都是些小娃娃的衣物,和妃最会的就是绣活,做出来的衣物精巧舒适又好看。
宫娥见阮芷秋多看两眼,便笑道:“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娘娘还在收尾。大部分的衣物都已经洗净收拾好,送到贵妃娘娘面前了。平日咱们娘娘没什么喜好,尤其是这个月皇上没怎么召见,闲下来便做些绣活来打发时辰。”
说和妃不受宠了,可宫娥未见半分不悦之色,反倒是格外坦然,可见阮素荷根本没有在意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