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彬闹腾几回,开始那些堂兄弟还让着他,毕竟他是阮俊辉的儿子,那些个堂兄弟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哄着他让着他,即便如今有了怨言,也不至于真的闹得太厉害。
但是次数多了,谁也忍受不了这样一个无礼自私的大少爷。谁在自家不是被爹娘疼宠的宝贝?凭什么这时候还要做阮彬一条狗?
于是众人联合起来,将阮彬打了个半死。还是好心的仆人去告诉阮素清,阮素清急急赶过来,才算是保住了阮彬的命。
阮素清吓得魂飞魄散,连声让人去请大夫,又抓住其中那最小的堂弟——几个大的早就做了鸟兽散。
“你们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我弟弟若是有事,我爹不会饶了你的。”
那小娃娃不过七八岁,顽皮得很,一点都不怕阮素清,照着她的手咬一口:“我娘说了,你们都是贱人,跑过来白吃白喝,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的日子过得这么惨,都怪你们!”
阮素清气得浑身发抖,从前他们哄着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样子的。现下一时落魄,就被人作践成这副样子。
想起昨日沐浴完,她发现香膏没了,问小婶子家的堂妹借时,堂妹翻着白眼的样子。他们怎么能这样?当初若不是父亲,他们能在京城安居乐业吗?
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阮素清将阮彬扶回去,让人去请大夫,但仆从都面面相觑。没有银钱,他们拿什么去请大夫啊?
偏偏阮素清也是身无分文,她从阮府回来,被阮芷秋身边那个邱妈妈亲自搜身,竟是将她头上插戴的两根银簪都给取了去。她自认为高洁,也绝不会做出那等私藏钱财的事情来。
如今当真明白了,什么叫做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好在阮素清会一点医术,给阮彬查看过,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外伤严重了些。
“彬儿莫要担心,没什么大碍……”
阮彬疼得厉害,怒喝道:“什么没什么大碍?我疼啊,我要疼死了,大姐姐你快去,将他们都给绑了来,竟敢欺负小爷我,他们不要命了!”
阮素清心疼得眼泪直流,最后让丫鬟去弄几个鸡蛋,过来给阮彬敷一敷红肿的地方——至少面上不能太难看,明日还得要去书院呢。
“滚,都给我滚!”阮彬心情不好,谁过来都是又吼又骂。
院子里的小厮随从都躲得远远的,阮素清也受不了他的辱骂,一边抹泪一边往外走。心道这可不是办法,她还是要想法子出去一趟才是。
胡思乱想着刚要出院子,恰好遇到阮俊辉大堂兄的三儿子走过来。
阮素清眼睛红红,反应过来连忙挤出个笑容:“三哥。”
她生得弱质芊芊十分柔美,这几日没歇好有些憔悴但也不掩角色姿容,现下垂泪的样子,更显得弱柳扶风,惹人怜爱。
阮三郎见状,立时心猿意马起来,眼神瞟了眼四周,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院子原本是他与两个弟弟一起居住的,阮彬来了之后也住在这儿。他问:“你来看彬儿?他们都在吗?”
阮素清心中委屈,面上更是显出几分柔弱:“三哥,我们突然遭到这样的变故,心中难免有些难受,彬儿年幼不懂事,还请三哥平日里,多让一让。”
阮三郎目光一闪:“妹妹怎么这么说?他也是我弟弟,我自会护着他……是不是那两个小子做了什么?我去教训他们。”
“三哥……”阮素清落下两行清泪,“三哥莫要如此,他们都年幼,回头还以为是彬儿告状。只是三哥与他们住一起,我才想着请求你多多照顾彬儿。他们现下也不在这里,彬儿受了伤,在屋里歇息呢。”
阮三郎眼睛一亮:“原来是这样。这样吧,妹妹且随我回房,与我细说,我明白事情始末,自会替你们做主的。”
说罢,便伸手去拉阮素清的手。
阮素清一愣,立刻躲开来,惊讶的唤了声:“三哥……”
“怕什么,走,去我房里好好说道说道。”
阮素清连连后退,紧张的说:“这就不必了吧……三哥,我那个……我得要先走了。”
然而她退一步,阮三郎就进一步,几乎将她逼迫到墙上去了。
“妹妹这是不想与我细说吗?哥哥我可是很想与妹妹说话呢。”
阮素清瞪圆了眼,手背过去撑着墙,刚好摸到一根棍子,也不知是谁放在这个墙角的。她着实有些紧张,小声道:“三哥,我……可是你妹妹啊。”
“妹妹?什么妹妹?虽说是同一支,同姓,但谁都知道,你可不是我阮家女郎,不过是我堂叔收养的义女罢了。这义女可以收养,也可以弃养。我倒是不介意……”
话未说完,只觉得一阵剧痛从下面传来,阮三郎惨叫一声应声倒地,捂着痛处尖叫。阮素清吓坏了,扔了手中的木棍就往外跑。
但还没跑出院子,就被闻声赶来的两个小厮给拦住了。
闹成这样,家中的长辈自然都是知晓了。阮大夫人得知儿子的关键部位被打了,真是又气又急,连忙请了大夫过来。
至于始作俑者阮素清,则被要求跪在院子里——昨夜刚下了雨,院子里不是如阮府那般铺的青石板,而是铺的碎石子,这么跪着疼得钻心,湿气也随着衣裳往里钻,冷得叫人受不了。
阮素清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从前便是犯了错,也不过一句禁闭,关在自己的院子里,抄抄经书赏赏花,练练自己的功课。
如今才知原来受罚是怎样的委屈。
一直等到阮俊辉与阮俊哲回来,阮素清一双眼都哭得红肿,见着阮俊辉是未语泪先流。
到底是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长女,阮俊辉见到女儿这般凄惨模样,已经勃然大怒了。
“这是做什么?素清给我起来!”
阮大夫人在屋里听得动静,帕子都给搅碎了,强忍着怒气对夫君道:“老爷,从前他官位高便不说什么了,如今他什么样儿?落魄成这副样子,还在要屋里摆什么官爷架子?他那养女真真是好本事,这一下差点把我儿给废了。这件事,我绝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