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良娣回来了,东宫里的下人们都狠狠松了口气,终于不用面对焦躁阴郁要斩人的太子了。
江棋阔听到了风声,也飞快地来了东宫,没有亲眼见过他都不信。但是他一脚踏入太子寝殿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坐在桌子旁的梁媛。
一个如假包换的梁媛。
梁媛自从知道了太子跟六皇子的事情,就没有办法正视六皇子了。心里自然是有些膈应的,毕竟他们可是同父异母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
而且她先前也是确确实实对六皇子芳心暗许的。
如今再次看到她,梁媛不知作何反应,抬眼看了他一下,低下头去了。
江棋阔走到她跟前,弯下腰,低头看了她一眼:“你命真大,竟然能活着出来。”
梁媛讪讪地说:“多亏了洛洛,再晚一步……我必死无疑……”
江棋阔呵笑一声:“心虚吗?你算计人家,到头来人家还救了你一命。”
梁媛:“……”
太子见她精神不是很好:“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养好精神来。在这里没人敢害你,你尽管放心。”
梁媛退下之后,江棋阔问太子:“她一个人能逃出来?”
“在街上正巧碰上了将军和老师,太尉府的人不敢追了,她才逃脱。”
江棋阔一脸原来如此的神情:“这只能说明她命不该死,真意外,她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太子叹了口气:“又有谁是该死的。”
梁媛原本以为东宫才是夺命窟,如今出了一趟宫,差点丢了性命,这才发现东宫竟然是安全屋。
等她休息了两日之后,来到太子寝殿求见太子。碰巧遇上容知棠和将军也在。
太子免了她的礼:“有什么事吗?”
梁媛看了容知棠和将军一眼:“正好大家都在,我……臣妾昨晚想起刚出太尉府的时候,看到下人抓着信鸽,说是‘往南边的信’,臣妾一想,应该跟南边战场有关。”
容知棠跟将军对视一眼,转而问梁媛:“确定没听错吗?”
梁媛点头:“听得千真万确,不会有错。”
李太尉跟南边互通信件,南边怕是有异动。
江胜寒:“境安,我们出宫,先回江王府。”
太子跟着他们走了两步,回头叮嘱梁媛:“你待在宫里,淮意来这儿的话,告诉他我去江王府了。”
梁媛连忙点头。
谁知江棋阔在街上认出了太子的马车,见马车的方向直奔江王府,江棋阔留了个心眼,跟在了马车后面。
太子下车的时候一眼就瞥见了江棋阔,给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在街上碰见就跟来了。”江棋阔摊摊手。
太子又警告他:“没事别乱溜达。”
“知道知道。”
四人进了江王府,老王爷一看人这么齐,忙问:“出什么事了?”
将军说道:“父王,李太尉在跟南边通信,怕南边有异动,我需要马上动身回羌州。”
王爷:“啊?怎么如此突然?”
将军回了房间,边收拾行李边跟他们说道:“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先赶回去。”
老王爷没再说话,他留在京城确实够久了。
见他动作有些急躁,容知棠伸手附上他的手背:“慢慢来,别慌了神,我帮你。”
老王爷赶着太子和江棋阔出去:“我们先出去吧。”
正好碰上临解回府,老王爷赶紧告诉他:“你主子要回南疆,即刻启程,你快去收拾收拾。”
临解闻言愣了一下,但也仅仅是愣了一下,马上动身回了房。
容知棠仔细地帮将军收拾好行李,将军突然从胸前掏出一块手帕,看了一眼又揣了回去。
容知棠看见了,问道:“你偷藏了什么东西?”
将军轻笑一声:“是去霞州的时候,你给我的那块手帕,我都随身带着,方才我怕忘了。”
容知棠又把那帕子掏出来,打开看了一眼:“如此干净,没用过?”
“……舍不得。”
本来容知棠以为他能很从容地接受将军回南疆,如果不是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舍不得。
容知棠上前抱住他,踮着脚,够到他耳边轻声说:“愿老天保佑将军,别挨饿,别挨冻,别受伤。家里一切有我,你放宽心。”
江胜寒本来把情绪控制得好好的,就这一句话,所有的一切都土崩瓦解,他是真真切切地舍不得境安。
这么多年以来,他来来去去,自从有了容境安,自己仿佛才是一个活生生的血肉之躯。
容境安永远是例外,是亲情之外的牵绊。
他将容境安抱紧:“乖乖等我回来。”
众人把将军和临解送到郊外的凉亭边,这里是出征的起点。
将军第一次有人送行。
他在马上朝着大家抱了抱拳,然后毫不犹豫地牵过缰绳,掉转了方向,开始了他的征程。
容知棠伸出戴着银镯子的手对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轻挥着,将军的马跑了很远,耳边仿佛还能听见那人手上发出的铃铛声。
回首这大半年的时光,恍若梦一场。
老王爷皱着眉,眼睛看向江胜寒远去的方向,微微红着眼眶:“我儿辛苦了。”
知道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太子和江棋阔进城回了宫中,老王爷回江王府,而容知棠则回了容府。
他刚一进门,老太傅就迎上来,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儿子不对劲:“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容知棠无奈地摇摇头:“父亲想到哪儿去了?”
“那你怎么这个脸色?”
“父亲,世平和胜文呢?”
说谁谁到,容世平牵着胜文出来了:“哥,你回来啦?”
容知棠勉强一笑:“是。来告知你们,将军有事回南疆了,方才已经出发。”
容世平和江胜文都愣了一下,随即夫妻俩对视一眼。
容世平:“哥……将军跟临解去的吗?”
容知棠点头:“是。将军说,胜文月份大了,身边不能离了人,所以叫你安安分分待在家里陪着胜文。”
容世平:“……”
容世平有些失落,胜文看得出来,他哥和他爹也看得出来。晚饭他都没有心思吃。
胜文却一个劲地给他夹菜:“多少吃点,好么?”
容世平勉强吃了些,吃过饭后就回了房间。
剩下容知棠和老太傅,老太傅无奈地摇摇头:“这种情况,世平不在家确实也不行啊。”
容知棠却不说话。
他心里五味杂陈,一边是自己的爱人,一边是自己的亲兄弟,一边是没多久就要临产了的弟媳。
他不知道该如何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