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容知棠带着选好的料子到了铺子里,脚刚踏入门口,抬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个将军,容知棠愣了一下,掌柜的特别有眼里见,马上出来迎他。
“哎哟,容大人,要不怎么说两家人合适呢,你看将军今日也正巧来选料子,昨日送去府上的料子有满意的吗?如果不满意,我再让人送一批过去。”
容知棠眼神从将军身上移开,转而回答掌柜的。
“倒是选了一些出来,今日父亲吩咐我来订货。”
说着他拿出选好的料子放在柜台上,掌柜的挨个看了一遍,笑了,
“巧了,容大人这批料子选的和将军选的一样呢。”
容知棠看了一眼那人,跟掌柜说,
“那我另选一批吧。”
将军闻言挑眉,掌柜的也不理解,
“啊?为何?”
“两家选同一批料子,不就重复了?再另选一批不一样的,花样也多些,如此不更加合适?”
掌柜的恍然大悟,
“哦……还是容大人想得周到,我再拿些料子出来供容大人挑选,请将军和容大人到后面稍微歇息。”
掌柜引着两人到后间落座,给二人倒了茶,这才忙着去找料子。
容知棠喝了一口茶,微微皱了皱眉,被将军看到了,
“容大人喝惯了霞州碧虚,其他的茶再也看不上了?”
容知棠放下杯子:“将军取笑了,茶和人其实是一样的,喜欢什么茶,喜欢什么人,哪里是能轻易改变的。”
将军:“呵,容大人不愧为一代风流文臣,说起风花雪月来也清新脱俗。”
两个人眼神流转,将军先招架不住,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确实不如霞州碧虚。”
容知棠侧头偷笑。
不多时掌柜的回来了,端着一托盆的料子过来,给容知棠选,
“容大人,店里最好的料子都在这里了,不好的我没敢给您拿,毕竟两府联姻,在京中都是有头有脸的。”
容知棠伸手在托盆上选着,不多时就选出几个料子,
“就这几个吧,按照原来报过的数量去配货吧,银子有人会送来。”
掌柜的连忙接了料子,退了下去。
容知棠站起身,轻拂了一下衣衫,装模作样向那人道别,
“将军,那我先回府了。”
下一刻,容大人的手腕被抓住,江胜寒没敢用力,只轻轻用手掌环住他的手腕,容大人手腕上的银镯子叮铃一响。
“容大人当真沉得得住气。”
容大人看向将军,脸上微微带笑,
“将军此话怎讲?”
江胜寒见他总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不太舒坦,拉了人家的手,又不知道如何去指责他,只能不知所以地叫他一声,
“容境安。”
容知棠特别受不住听到将军叫他的表字,虽脸上还保持淡定,耳尖已经微微泛红,
“将军有话直说。”
江胜寒却放开了他的手, 轻呼了口气,
“无事,容大人回府吧。”
容知棠当真转身走了,丝毫不含糊。
两人再次见面,就到了世平成亲这一天。
大亲前一晚,两边府上都彻夜未眠。
容世平整理好妆发,换好喜服的时候,天边还没亮。
江王府更是热闹,新娘子身边几个侍女早早地就开始给她梳妆打扮,点上花钿,抿上胭脂,盘好发髻,在闺房中等待着新郎来迎亲。
老王爷和老王妃在换好衣服,等着宾客到来。
天色渐明,两边宾客陆续上门。容世平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十六人花轿从太傅府出发,前往江王府迎亲,容知棠也骑着马陪同。
到了江王府,家仆看到迎亲的车队,往府里吆喝一声,
“新郎到!”
江王府老王爷带着江胜寒出来迎接。
新郎和容知棠下了马,带着聘礼和迎亲队伍进了府去,江王府顿时锣鼓喧天,宾客们围在一起看新郎。
老王爷和老王妃在高堂落座,新郎站在堂中,不多时,喜婆和侍女牵着新娘慢慢出来。
新娘用圆扇遮住脸,正面只能看见她那双握着扇柄的白皙娇嫩的双手。喜婆和侍女把新娘扶到新郎旁边,二人先拜过堂上老王爷和老王妃,再由人领着去祭祀祖先。
等一切礼仪举行完毕,等到吉时,新娘子正式出门。
新娘出门脚不能沾地,喜婆引导着新郎把新娘抱上花轿,容世平把胜文抱起的时候,看到她眼眶红红,眼神还往后看着老王爷和老王妃。
容世平也往后看了一眼偷偷抹眼泪的两位长辈,然后抱着胜文往前走了一步,轻声在她耳边告诉她:“别怕。”
新郎健硕有力,三两步就把新娘抱进了花轿里。
娘家送亲的是江胜寒和临解,三人并排骑着马在前方开路,新郎在中间。
江胜寒看了一眼容知棠,那人骑马还算稳,在京中这些路上走走也算勉强过关。
迎亲队伍路过城中大街,引来许多百姓围观,热闹非常。
老太傅在门口探头盼了好久,才算把队伍盼来了,忙吩咐仆人们浦上毛毡,
“来了来了,快,快铺上。”
放鞭炮的已经准备好,世平下了马,把新娘子抱着进了屋,新娘脚上全程没有下过地。
容知棠刚想跟着进门,结果放炮的仆人没留意到跟在身后的容大人,猝不及防点了鞭炮。容知棠被吓一跳,连忙用袖子挡着脸,往一边跑。
没跑两步就被人拉进怀里,将军伸手给他捂着两边耳朵,过了好一会儿,炮仗总算放完了,容知棠从将军怀里抬起头,哭笑不得说道,
“可把人吓一跳。”
江胜寒用手在他头上轻拂几下,把落在他头上的灰扫了个干净,这才跟他说,
“干净了,进去吧。”
他记得他爱干净。
两个哥哥一进门,两个新人已经开始拜堂了,老太傅笑得合不拢嘴,高高兴兴喝了媳妇茶。
礼成后新娘被送入房中,新郎要在外面招待宾客。
刚拜完堂,太子带着宫里人抬着礼到了,随着一声吆喝,
“太子殿下到!”
老太傅和新郎,以及江胜寒和容知棠出去迎接太子,太子挑着拜堂后才来,也是怕乱了辈分,怕老太傅拉着他一起做坐在高堂上。
“恭喜老太傅和新郎官,我代表宫里来给新婚夫妇送薄礼,祝福一对新人白头偕老,早上贵子。”
老太傅连忙道谢:“谢皇上,谢太子。”
夜白在太子身后警告似的给了临解一个眼神,临解马上停下了想逃离的脚步,乖乖跟在将军身后。
太子落座后,只浅喝了一杯便回宫了,回宫的时候甚至很体贴地没有再叫夜白。
等夜白在角落里收拾完临解出来,太子已经不在了。
江胜寒今日喝得有些多了,容知棠不能喝酒,替世平挡酒的任务就落到了他身上,也不知道为何,他今日喝酒没有惜力,似乎在发泄什么。
喝到最后,宾客都散得七七八八了,世平也回房去了,厅中只剩下将军和容知棠两个人。
将军已经喝红了脸,眼神有点迷离,容知棠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他都没有什么反应。
“将军?醉了?”
那人迟钝地摇摇头,竟伸手还要拿酒,容知棠连忙拦下,
“不能再喝了,你醉了。”
到手的酒被截胡,将军终于抬头看向他,迷离的眼神看了眼前人许久,
“境安……”
容知棠:“……”
喝醉了就开始不要脸了,黏黏腻腻地叫着人家的表字,其他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容知棠周围看了一眼,没看见临解,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只能自己扶着将军的胳膊,拉他起来,
“起来,我扶你去休息。”
他这个样子今天肯定是回不了江王府了,只能是让他在府上休息一晚,虽然才喝得半醉,但也沉得厉害,嘴上还一路呢喃着人家的表字。
容知棠红着脸扶着他,一路摇摇晃晃,好不容易到了客房里,放他躺在床上,容知棠额头已经冒了细汗。
他想去拿一块湿帕子给这人擦一下脸,刚转身走了半步,手腕就被抓住。
无论是清醒还混沌状态,他抓的,永远是容境安戴着镯子的那只手腕。
他甚至用拇指轻轻磨砂着容境安的腕骨,一下又一下,又懒懒开口叫了一声:“境安。”
容境安的心脏在砰砰乱跳,他蹲下身,反握着他的手,看着床上那个人,
“你是醉了还是没醉。”
床上的那人不答话,被反握着的手一点也没有要松开。
容境安晃了晃握着的两只手:“嗯?”
缓了许久,那人用另一只手背遮住双眼,嘴上呢喃道,
“境安,你让我不知所措。”
“怎么不知所措?”
“你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结果。”
你不在意结果的样子,让我很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