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满是泥土的清新味道,晏少殃和晏少离一大早就上山打猪草了。
晏少离一手抓着猪草,一手握镰刀,手起刀落,便是一把还泛着水汽的新鲜猪草,家里的两头猪崽长膘全凭了她,想着来年交售给国家,也能挣不少钱。
她兴冲冲割着猪草,想到昨天大哥大嫂结婚,欢快的情绪还没完全舒缓。
听着晏少离哼着小曲,已经彻底适应了乡下生活的模样,晏少殃一阵欣慰。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少离,大哥大嫂马上就要离开大劳子生产大队,回淮海市了,到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少棠,仔细听顾叔,顾大嫂他们的话,知道吗?”
晏少离哼小曲的声音戛然,狐疑地看向晏少殃:“二哥,你怎么了?”
自家二哥向来是个闷瓜书呆子,这无缘无故的说这些叮嘱的话,有点怪异。
晏少殃倒也没瞒着,握着镰刀的手微微用力,清朗的脸上噙着一丝坚决:“今天凌嘉哥和伟勤哥就要回京城去了,我准备和他们一起回去。”
闻言,晏少离手里的镰刀险些掉到地上,她瞪圆了眼,嘴唇微微颤抖着:“二哥,你别开玩笑了!京城是什么情况咱们下乡的时候大哥都说的很清楚了!”
晏少殃沉默不语,好一阵,声音微哑道:“我知道,但我必须回去。”
晏少离眼圈一红:“二哥!你别傻了,纪然就在京城,她恨不得把我们都给杀了,你确定你回去能平平安安的?那时候咱们费了多少力气才离开京城的?”
晏少殃眼圈也慢慢红了,走到一棵歪倒斜躺的大树上坐下:“少离,大哥承受的太多了,结婚了,回京城的事就会变得更加迫切,他会拼尽全力的。”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晏少离:“你知道为什么妈留下的钱大哥要收起来吗?”
晏少离走到他身边坐下,咬着嘴唇道:“为什么?”
“他是做好了死在前线战场上的准备,一旦回不来了,那笔钱就是我们三个最后的退路,你明白吗?大哥他殚精竭虑,付出太多,我们已经这么大了,不能再安然享受他的保护了,我但凡能多做一些,大哥就能少承担一点。”晏少殃声音很沉。
晏少离的身体猛然挺直了,她盯着晏少殃看了半晌,忽然啜泣出声。
“别哭,身为晏家人,流血不流泪,你忘了?”晏少殃伸手摸了摸晏少离的脑袋,声音既轻又软,想到少时父亲的话,眼中闪过了一丝黯然之色。
晏少离哭声却止不住,过了许久才渐渐停歇:“你和大哥说过了?”
看着她抽抽噎噎的模样,晏少殃弯唇笑了笑:“没说,不过大哥会同意的。”
晏少离没再说话,她心里也清楚,大哥的脾气和父亲是有些相像的,不过前者性情要更冷漠刚硬些,一旦二哥提出要回京城的话,他大概率是不会拒绝的。
晏家人不怕死,怕的是窝窝囊囊一辈子。
晏少离看晏少殃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也不再多劝了,他们家的人,一个赛一个的倔脾气,她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你回了京城要做什么?”
晏少殃沉吟片刻,郑重道:“进报社,写文章。”
他已经仔细斟酌过了,自古以来朝堂上就有两个战场,一文一武,大哥选择上战场拼杀,他没那个本事,自然就要选择最适合自己的路。
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拿枪打敌人他不会,但拿笔杆子诉黑暗罪恶,他是没问题的。
正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往后在京城,大哥可以用枪威慑,扞卫他手中的笔,他便用笔杆子争取人心,早晚有一天,晏家能洗刷冤屈,成功平反。
晏少离虽然不懂其中弯弯绕绕,可看着晏少殃稳重而饱含坚定的神情,心里一阵安心,她嘴唇动了动,不由开口道:“二哥,你说,爸妈真的能回来吗?”
话落,晏少殃便严肃而认真地接话道:“当然!你不信我,还不信大哥吗?”
晏少离点了点头,破涕而笑:“我相信大哥,也相信二哥,等你们在京城把一切都处理好,就接我和少棠回去,到时候爸妈也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就真的团圆了。”
晏少殃笑出了声,一缕阳光透过树林枝丫斜射在他身上,带来一阵暖意。
*
兄妹俩背着装满猪草的篓子回来时,早饭已经做好了。
晏少虞,凌嘉和纪伟勤都在院子里锻炼,几人额头都汗津津的,衣服也湿透了贴在身上,如果不是因为还有白玫在,只怕是早就脱了衣裳了。
他们在军区时,大早上都是光着膀子锻炼,不过在乡下却是不能那么粗莽了。
“回来了,洗洗手,吃饭。”白玫拿着锅盆蹲在外面洗,看到两人回来,笑着招了招手,说完,又看向晏少虞三人:“我烧了热水,你们也去洗洗,咱们吃饭了。”
几人都应了一声,晏少虞回屋后,稍做清洗就进了房间。
床上的大红喜被微微隆起一个弧度,他眉眼温柔,上前看了看,顾月淮正蜷在薄被里,满头青丝披散,光洁如玉的脊背微露,不过其上斑驳的红痕叫人脸红心跳。
看着这些痕迹,晏少虞眼里一虚,轻咳几声。
顾月淮觉浅,如果不是昨天太疲惫,也不会睡懒觉,听到动静后就睁开眸子,入目的是晏少虞好看的眉眼,嗯……一大早看到这张脸,心情都好了一大半。
“大嫂做好早饭了?”她坐起身,微微伸展了一下酸涩的腰肢,也不在意从身上陡然滑落的薄被,雪白的沟壑波澜壮阔,万般风情都被晏少虞纳入眼底。
他眼神有些幽暗,不自觉剧烈的咳嗽了一声,转过身去:“嗯,收拾一下起床吧。”
说完,他就逃也似的出了房间,虽说喉结滚动,情绪有些起伏激荡,但开房门时不忘只打开一道狭窄的缝隙,生怕被外面的人看到屋里的风景。
顾月淮垂眸看了看自己,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都什么时候了,还害羞?”
她哪里知道,开了荤的狼不是害羞,是怕控制不住欲望,叫一桌人等他们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