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小口吃着米饭,听着几人的话,小声道:“当军医应该不容易吧?”
她说完,气氛一静,桌上的众人纷纷看向她。
金灿脸颊瞬间通红,忙搁下碗筷,摆手解释道:“顾姐,我……我不是故意要说这话打击你的,我,我就是……就是怕你……怕你太难了。”
金灿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脑袋都要低到胸口了。
雷毅捏了捏她的手,哭笑不得地道:“没事的,顾姐能理解。”
晏少离也点了点头,附和道:“对呀小灿,别那么紧张,大家都经历过那么多了,怕啥?不过,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学医太难了,月淮,你应该要有自己的人生的。”
她很高兴大哥能有这样关心他,爱护他,喜欢他的人,但是,顾月淮太好了,她也不希望她为了大哥付出太多,这无疑是一条很艰难的路。
顾月淮莞尔一笑:“自己的人生?我做出的每个选择都是人生的一部分。”
她上辈子浑浑噩噩一生,丧父,丧兄,孤苦无依,每天被仇恨侵蚀,那样的人生连睡觉都是一种折磨,而晏少虞则是她人生中唯一的光与希望。
这辈子,她希望她能成为他的光。
在他经历伤痛折磨时,她能第一个出现在他身边,这样也不负她拥有的能力。
闻言,金灿小心翼翼抬头看向顾月淮,当看到她笑吟吟的眸子时,才松了口气,稍微放下紧绷的情绪,说道:“我听紫嫣说过,学医很熬人的。”
汪紫嫣认真地点了点头:“听我爸说,他那时候就是和村里赤脚医生学的医,学了好多年嘞,后来去当了兵,机缘巧合才发展成军医的。”
顾月淮颔首:“的确不容易。”
她虽然不了解医生这个行当,但也曾听六叔说起过一些当赤脚医生的事。
要知道,这个时代能够在大队当赤脚医生的,都是有学历,且政治觉悟高,肯吃苦耐劳的人,这是一项非常荣耀的职业,换句话说,就是能当赤脚医生的人都很优秀!
而想要成为赤脚医生,首先需要公社给出名额指标,通过人口配备,一个大队大多都配一名赤脚医生,如他们大劳子生产大队,就是六叔一人。
不过,六叔年纪也大了,队里这些年也在物色新的人选,重新进行委派。
而大队推荐的指标很高,需要有初中甚至高中地文化程度,且要有政治条件,出身贫农或中农,还得人品正直、身体健康,想要脱颖而出并非那么容易得事。
即便是被大队选中了,也不能立刻上手为社员群众服务。
备选的人需要参加县里组织的赤脚医生培训班,学完基础的理论知识,掌握一些简单的诊疗后,还得到公社卫生院或者县医院去实习一段时间,直至结业才能回大队。
总而言之,要想学医,就得先从当赤脚医生开始,学习基础知识。
顾月淮吃完碗里的米,看桌上饭菜还有不少,说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都吃光,不许浪费。把少棠给我,我把她放回去睡觉。”
晏少离点了点头,把已经睡着的小姑娘递到顾月淮手中。
顾月淮把晏少棠送回里屋后,就折身回了自己房间。
汪紫嫣看着紧闭的房门,微叹一声:“真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还能出顾姐这样一个美人儿,晏大哥还真是有福气,往后就算是不能回京城了,也算是有个家。”
晏少离咀嚼着米饭,嘴巴塞的像是只小松鼠。
她摇了摇头,含糊着说道:“不可能的,我大哥肯定是要回去的。”
汪紫嫣闻言,也不再多说了,的确,回城是每个知青的梦想。
雷毅给金灿夹了一筷子鸡肉,说道:“我们想那么多作甚?晏大哥以后去当兵,顾姐当军医随军,这也是一个极为美满的结局了,不是挺好的?咱们只需要祝福就够了。”
汪紫嫣嘿嘿一笑,一拍手道:“说得好!咱们都解脱了,怎么不得碰个杯?”
晏少离乐了,豪迈地一拍桌子:“哈哈,行!顾姐家没酒,咱们就碰个水杯吧!”
*
顾月淮在房间里,听着外头欢快的庆祝声,弯了弯唇角。
她没进须弥空间,而是点燃屋里的煤油灯,拿出棉花和布,准备在晏少虞临走前,给他做一身御寒的衣服,她隐约记得他后来被分配到了h省的军区任职。
而h省,周边临海,军区更是驻扎在海岛上,气温很低。
晏少虞马上就要走了,所以这两天她得加班加点的做了,还有肉干咸菜之类便于保存的食物,说起来,手里有了肉票,也该去买些猪肉了。
汪紫嫣等人也没吃多久,顾月淮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收拾好了碗筷,准备结伴回去了,毕竟宿舍也不是就他们几个,太晚了怕是门都要锁了。
顾月淮把几人送出去:“回吧,路上慢点,下次有空了再过来。”
“今天麻烦顾姐了,我们先走了。”雷毅摆摆手,与汪紫嫣金灿一起回知青点了。
把几人送走,顾月淮回去时,晏少离已经倒好了洗脚水,热腾腾的洗脚水搁在地上,旁边还摆了两个小凳子,她招呼着顾月淮道:“月淮快来,一起泡脚!”
顾月淮笑了笑,也没推辞。
“呼——太舒服了。”晏少离一把脚放进热水里,就忍不出舒服地喟叹出声。
顾月淮敛眸想着晏少虞的事,听到晏少离的声音,抬眸道:“少离,你……”
她话音未落,外头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还伴随着很急促的脚步声。
顾月淮眸子微凛,穿上鞋子跑到门口听了听,隐约听到大声呼喊的声音,而声音的主人也不陌生,是大队的放牛官刘二耳。
“快来人啊!牛要生了!牛,牛要不行了!”
“支书!快去叫支书过来啊,牛难产了,崽子生不下来,快去!”
“这算啥事儿呀!支书!大伙都快点,快去叫人!”
“……”
未几,原本漆黑一片的大劳子生产大队就灯火通明起来,有人举着火把,有人提着马灯,长龙似的往刘二耳家中去了,声音十分嘈杂。
天气冷了之后,队里的两头牛就都被刘二耳给牵回了家中。
他孤家寡人一个,即便是和牛一起住,也不妨碍什么,只会让人觉得他这个放牛官对牛上心,当然,这也是大队干部们都同意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