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轮殿中陷入短暂的宁静。
唯有净火灼烧墨池的声音“嗤嗤”作响。
连带着黑色雾气一股又一股飘出。
判官笔笔锋处，雾气袅袅，脱离笔身，落定在命轮殿中，重新显化出形体。
这是完全摆脱污染，并且将神性封印在判官笔中的大司命残魂。
只可惜，一缕残魂，无法长存于世。
很快就会消散天地间。
“天庭……发生了什么？”
大司命眸光中终于浮现沧桑神色，沉声向鱼彦歆问道。
他与鱼彦歆虽然并非同一时代生灵，但王者之上的寿元同样漫长。
在古天庭末年，嵇郸掌司命天宫，鱼彦歆掌广寒天宫。
二人妥妥的工作搭子。
“天庭已逝，万古悠悠，尘归尘，土归土。”
鱼彦歆轻叹。
“你还有何心愿未了？”
大司命缓缓摇头。
未能证道成皇算吗……生命的最后尽头，大司命扯出笑脸，无声吐槽。
这个愿望鱼彦歆是无法帮自己实现了。
“皇祖他……？”
“生死不明……但大概率未死。”
大司命“哦”了一声，形体愈发黯淡。
他转过身，看向宋祁。
“见过大司命。”
“之前晚辈多有得罪，还请大司命见谅。”
“无妨。”
大司命摆手。
之前他的神智遭到污染，也怪不得宋祁。
总不能他要杀人，还不允许宋祁反抗吧？
大司命的眸光扫过宋祁，随后又扫过孔滢等人，不知为何发出一声叹息。
当真是万古悠悠。
除了朱雀之外，大司命竟然认不出场中的生灵究竟都出自何种族群。
在古天庭时代，金乌未曾显化。
孔雀、金鹏这两种仙禽，也绝非起源自太古初年。
而鸿鹄、白鹤、枭鸟、青鸾这些纯正的妖族，起源就更加晚了。
“你为何名？”
大司命重新将目光看向宋祁。
“回大司命，晚辈宋祁。”
“宋祁。”
大司命沉吟，“还是刚才那个问题。”
“若你无力反抗本座，该当如何选择？”
宋祁低头，“我若说舍己为人，大司命定然会觉得我造作虚伪。”
实际上宋祁也根本不是这种舍己为人的大圣人。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就是宋祁的答案。
“哈哈……”
大司命笑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你可掌生死册、判官笔、墨池。”
“切记，不可滥用。”
大司命走到宋祁身旁。
他比宋祁足足高出一头，五官深邃立体，轮廓极具威严。
看着大司命将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宛如交代遗言一般，宋祁连忙开口打断了大司命的前摇。
“大司命且听我一言。”
“晚辈观大司命已与金身神性相融，不如沉眠判官笔中，未来说不定还有起死复生之望。”
大司命：“？”
他转过头看向鱼彦歆，不明白为什么宋祁竟然懂得这么多。
香火成神之道是古天庭最大隐秘之一。
除正式的宫主、殿主之外，根本不清楚古神皇具体谋划。
如今竟然被宋祁一语道破。
至于宋祁说得那什么“起死复生”，大司命反倒没有放在心上。
宋祁的意思，自己如果能够凝聚大司命神位，便可以成为香火之神，不死不灭，永世供奉。
但这根本就不可能。
没有古神皇庇护，自己早晚会被天道给劈死。
鱼彦歆向大司命努了努嘴。
大司命露出恍然神色。
原来众生镜那个八公也追随宋祁了啊。
看来这个宋祁，要比自己想象中更加不简单。
“不是这样的……”
宋祁悄悄向大司命传音。
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涉及到长公主隐秘。
世间本无轮回。
所以轮回并不属于宇宙规则，最起码现在是这样。
如果长公主真能演化出轮回，那么长公主就有可能成为完全掌握轮回权柄的女人。
生死属于轮回的一种形态。
大司命主掌死亡，少司命主掌生育。
二人皆可成为长公主麾下的香火正神，不在天道的审判中。
在没有得到长公主允许前，宋祁自不会透露长公主名讳。
但即便只是一个描述，也听得大司命喵喵叫。
因为这种说法真的可行。
若有人能够以轮回证道，即便权柄仍旧归于上苍，皇者仍旧可以不听上苍号令。
“不聊了，我先睡了。”
大司命的身体是真不错，倒头就睡。
他趁着自己尚未完全消散，直接回归到神性怀抱中，在判官笔中自封沉眠。
鱼彦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宋祁。
似乎这个臭不要脸的师弟，每次都能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宋祁则是被鱼彦歆看得有些发毛。
“这位是广寒天宫之主。”
“见过广寒娘娘。”
在宋祁的介绍下，众人齐齐向鱼彦歆行礼。
其实大家已经差不多猜出鱼彦歆的身份了。
太阴之气、月盘、清冷静谧、敕令寰宇烘炉……要素完全拉满。
鱼彦歆淡淡颔首。
“宋祁。”
“这一次你立下大功。”
“若不是你及时提醒本宫，本宫难以察觉司命天宫异常。”
宋祁走后，鱼彦歆睡意全无。
在古天庭末年，大司命隐隐是皇者之下的天庭第一高手，实力犹在自己之上。
更何况司命天宫中还有可能存在一位少司命。
仅凭一道法旨，怕是很难摆平司命天宫。
于是鱼彦歆便悄悄分化出一具道身，前往司命天宫一探究竟。
还好鱼彦歆来得及时。
否则完全被污染的大司命苏醒过来，执掌生死册、判官笔，定然是要血杀八方。
“嗤……”
墨池彻底被净化干净，虽然仍旧呈现漆黑色，却如静潭一般通透深邃。
再无半点阴森之气。
一道道墨色锁链也尽数回归墨池深处。
生死册本就被污染最轻，此时铅华尽去，有宝光萦绕。
墨池不断缩小，最终缩成一方古朴砚台，同判官笔、生死册一同落入宋祁手中。
“既有大司命允许，你可暂为生死册、判官笔、墨池兵主。”
鱼彦歆素手一招，将宋祁的法旨唤回。
法旨很快便被祭炼成一轮明月，落入宋祁手中。
“你可凭借此物，在古天庭遗址中向本宫申请调用寰宇烘炉之力。”
“谢娘娘。”
宋祁手捧明月，向鱼彦歆道谢。
今天又是武安侯大人吃上软饭的一天捏！
然而还不待宋祁的道谢话音结束，鱼彦歆就已经化作月光，同月盘一同归入广寒天宫。
鱼彦歆一走，命轮殿中的氛围立马热烈起来。
广寒娘娘的气场太强大。
作为执掌太阴力量的广寒天宫之主，鱼彦歆一出场就自带冷场光环。
寻常生灵只能对鱼彦歆生起敬畏之意。
不管鱼彦歆再如何美丽，也不敢有亲近鱼彦歆的想法。
“恭喜宋兄啊！”
众人虽艳羡宋祁得生死册、判官笔、墨池，却无嫉恨之心。
毕竟一行人都是大司命的考察对象，最后是宋祁凭借实力拔得头筹。
不如宋祁，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
“书灵、笔灵、墨灵见过兵主。”
突然，三道各带特色的灵魂之音响起。
生死册上有宝光氤氲。
判官笔上有清气弥漫。
墨池中，则有墨气翻腾。
宝光、清气、墨气各自凝聚。
一者凝聚为身姿婉约动人、着星辉长裙的温柔大姐姐。
一者凝聚为面容清冷坚毅、英姿飒爽、着紧身劲装的女武神。
一者凝聚为古灵精怪、眼圈如同烟熏妆、着黑色宽松袍子的小魔女。
啊这……
看着突然显化出形体的三个大小美女器灵，宋祁有些茫然无措。
不是……谁家器灵还会化形啊？
孔滢则是用充满审视意味的眼光，打量着生死册、判官笔、墨池。
你这大司命是正经大司命吗？
谁家正经大司命整三个大美人放到宝器中当器灵啊？
“主人有所不知。”
书灵大姐姐开口，一声“主人”把宋祁的骨头都快要喊酥了。
“我三人皆为阴灵，幸得大司命度化，得入宝器。”
“哦~”
场中男人皆露出心照不宣的微妙神情。
将阴灵炼化为器灵，便可使器灵拥有阴灵的部分能力。
比如冲出宝器束缚，幻化形体。
大司命真是个妙人啊！
啧啧。
这一下子，大家更加羡慕宋祁了。
宋祁感觉孔滢的小眼神像是针一样，疯狂扎自己后腰。
他轻咳一声，“你们三个先行退下吧。”
大司命是不是正经大司命，鬼是不是鬼，宋祁自有考量。
“诺。”
书灵、笔灵、墨灵遵命，各回各家。
三件宝器，若是三位一体，便可改写生灵命运、寿元。
单独分开，也各有妙用。
生死册完全偏向辅助功能，可以视作宿命载体，极其玄妙。
判官笔主杀伐，其杀力甚至不在皇道重器之下。
墨池擅长与判官笔配合，有污染、侵蚀、剥夺等诸多妙用。
像是这种王者之上祭炼一生的神兵，确实足以同很多皇道重器媲美、甚至超越。
毕竟皇者不可能将每一件宝器都当做是本源皇兵来祭炼。
“主人，墨池中原本的阴气已经被寰宇烘炉净火精炼。”
“还请主人享用。”
墨灵古灵精怪的声音自砚台中传出。
墨池沸腾起来，吐出一颗又一颗明珠，玲珑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