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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深夜,暖风徐徐。

于熙禾手持书案坐在窗边,半边侧脸被台灯的暖光打亮。游离的目光在书页上随意扫过,思绪却逐渐脱离书本,不知不觉中回到一天前的晚上。

“你们究竟在隐瞒什么?”

清甜的嗓音带着三分温怒,于熙禾面色不善的站在林溯的办公桌前,气势骇人,要求他说出全部秘密。

自知理亏的林溯觉察到自己有些腿软,只得弱弱的坐在办公椅上坦白从宽,将他知晓的信息尽数道出。

“熙熙,你可还记得小叔曾导演过的一部电影,名叫《罪恶的边际》。”

“我记得。”虽不清楚林溯提起电影的意图,但于熙禾还是配合的讲道:“电影的主人公是一名缉毒警察,因在某次跨国毒品交易中击毙毒贩头子,从而立下大功。他出色的表现令同行心生妒忌,被对方诬陷私自藏有截获的禁药配方。信以为真的毒贩余党绑架了他的一双妻儿,威胁他交出配方。而受奸人蒙蔽的警方高层也认定主人公叛变,失去对了他的信任。

“我还记得电影的结局。”微微叹气,于熙禾十分唏嘘的说道:“主人公的妻子被毒贩残忍杀害,儿子被注射禁药后扔入海中生死不明。万念俱灰的主人公含恨入狱,最终不堪受辱在狱中自杀。”

“是,你记得不错。”林溯神色凛然的说:“但这并不只是一个故事,而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真实事件。”

听到这话,于熙禾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隐隐察觉出一些端倪。

随后,她又听到林溯沉稳的声音。“电影主人公的原型叫做江安阳,是与外公有着过命交情的战友。”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林溯唇边泛起苦味,眼神中的光芒黯灭。“此事姑且不谈,熙熙,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他的问题让人意想不到:“你可知外婆当年是如何离世的?”

“当然。”于熙禾蹙蹙柳眉,美目中尽是哀愁。“先前在江洲,外婆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都是依靠药物治疗。后来病情恶化,检查出癌症时已是晚期。到京都求医没有丝毫好转,没过多久便离世了……”

闻言,林溯眉间的忧伤更浓。“是,外婆的身体的确一直不太好,但你有没有想过,当时家中长辈为何不让我们这些小辈去医院探望?甚至在外婆离世的时候,我们也只能在电话里被迫接受这个噩耗,谁都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你的意思是……”于熙禾突然哽咽,红唇喃喃着说不出话。

林溯低声回答:“其实,致使外婆离世的元凶是一种含有毒品成分的保健药品,常年服用此药,会被其逐渐侵蚀身体,晚期时骨瘦嶙峋、形如干尸。”

毒品Nt1号,因成分中含有抑制疼痛、麻痹神经的作用,被毒贩大量的提取、凝炼,以‘抗癌神药’为噱头在世面上广泛流通。但实际上,它是一种能致使人上瘾的慢性毒药,其中的成分更是会加速癌细胞的扩散,引发诸多副作用。

对普通人来说,Nt1号则具有强烈的致幻效果,能让人沉浸在毒品编制的美梦中。吸毒者会对Nt1号产生不可治愈的依赖性,即便戒了毒,也引发造成视力发散、重影,呼吸道奇痒难耐等症状。

最可怕的是此毒霸道,目前世界各国的医疗水平都做不到彻底根治,患者只能通过自身的忍耐力、或用特制的香烟以毒攻毒,缓解毒瘾发作时的痛苦。

林溯说:“熙熙,五年前外婆因Nt1号病入膏肓,外公走投无路,便让小叔带他去狱中会见昔日战友江安阳,想替外婆求一条生路。然而Nt1号本就是无解之毒,江安阳也不知道如何研制解药。”

他顿了顿又说:“但在监狱里……”

于熙禾聪慧的接上了林溯未说完的话。“但在监狱里江安阳瞒天过海,将Nt1号的禁药配方交给了外公?”

“对。”林溯赞许的看了于熙禾一眼,他这个妹妹从小便聪慧,能猜到配方真在江安阳手上倒是情理之中。

“江安阳的确在击毙毒贩头子后截获了Nt1号的配方。只不过是从那毒贩头子的纹身上。先前把江安阳陷害入狱的警员如今身居高位,江安阳不敢信任警方,便将配方告知外公,条件是若成功研制出解药,要我们治好他失踪多年的儿子。”

于熙禾听着林溯的话,垂眉思索。“配方是研制解药的关键,江安阳提出这个要求倒不算过分。只是那孩子不但被注射了大量毒品,还被毒贩残忍的丢入海里,活下来的希望属实渺茫……更何况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们该如何找呢。”

林溯抿唇,“嗯,说到点子上了,这就是小叔来找我的缘由。”

五年前,国画大师林希泽坚信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在妻子离世后闭关作画,将Nt1号的制作配方融入画作,有意透露出与江安阳有关的信息。

林宴则铤而走险,根据江安阳的经历创作了电影《罪恶的边际》。

两人的初衷相同,想以此寻得江安阳的儿子。如果那孩子仍在世上,定会寻着线索而来。可惜,电影上映后引发了影坛轰动,引起了各方势力的注意,却唯独没能引出关于那孩子的一点消息。

于是,林希泽隐退,林宴带着《断桥》销声匿迹,消失在大众视野五年之久。一来为躲避觊觎Nt1号配方的毒贩,二来为继续调查那孩子的下落。

林溯说:“小叔这几年来一直在调查那孩子的下落,前不久,他追随当年那帮毒贩的踪迹查到江洲涟山镇,据当地的老农户说,十多年前有一小贩带个十来岁的孩子到这里定居,那小贩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对那孩子拳脚相向,不似亲生。后来,小贩在河里捉鱼时不慎溺亡,留那孩子一人在村里生活,靠山上的野味为生。”

于熙禾听了,不禁记忆重现,轻声呢喃道:“江洲涟山镇……原来那时带我走出小巷的,真的是小叔叔。”

林溯听不懂于熙禾在说什么,只得继续讲这没说完的故事。

他说:“再后来,那孩子在山上救了个同他一般大的男孩,男孩父母为表达感谢,特意到他家拜访,见那孩子独自一人艰难度日,不由心生怜悯,收养了他。经过照片比对,已经能确认小贩为参与绑架江安阳儿子江临渊的其中一名毒贩,而他带的这孩子,年龄也与江临渊一般大。”

“所以江安阳的儿子还活着,并已经被人收养,改名换姓了。”于熙禾沉吟一声,暗自将关键信息记在心里。

林溯点头,“是,而且收养他的那对夫妻在京都有些来头,不管小叔通过哪一种渠道,都没能查到他们的身份。”

因此,调查陷入僵局的林宴没有办法,只能来找林溯帮忙。

之所以瞒着于熙禾,是不想她被牵连其中。因为,她在洛山遇袭的几名凶徒便是当年那帮毒贩的余党,袭击的目标,正是林宴在涟山集市帮助的于熙禾。

他们不知道于熙禾是林宴的什么人,他们只知道,凡是与林宴接触过的人身上都有可能知晓Nt1号的配方。

于熙禾想过真相或许会很复杂,却没想到会与十几年前的大案有关。Nt1号禁药配方如今在林宴手中,却不能上交国家,因为他答应江安阳要找到江临渊,在没找到江临渊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Nt1号配方的存在。林家人一诺千金,故而躲躲藏藏五余年,只为寻到江临渊。

于熙禾突然抬头,柔和似水的眸光像天上星明灭不定。

“林溯哥哥,寻找江临渊这件事我会找人帮忙的。如果你和小叔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你一定要与我说。”

“好。”林溯痛快应下。事到如今,再瞒着于熙禾也没有意义了,还不如多个人多份力,保护好她便是了。

得知了小叔叔一直躲着自己的原因,于熙禾心里平静了不少。她低着头,压下了来之前直接去找林宴的想法,认真的思索起如何寻找江临渊来。

猛然间,于熙禾又萌生出一个念头,q\\u0026J执着的收购《断桥》,真的仅仅是为了《断桥》的商业价值吗?

她没有任何理由去将q\\u0026J收购《断桥》与Nt1号挂上边,但她总有种感觉,怪异现象出现总要有理由的。

沉默许久。

久到林溯从办公桌前起身,走到茶几边烧开一壶热茶。

蒸腾的热气伴着水流注入茶杯,香气缭绕的烟雾在半空盘旋。

于熙禾忽然开口:“哥,我想知道江安阳的妻子叫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只觉得好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心头涌上一股必须要问的冲动。

“江安阳的妻子?你问她做什么。”林溯不解的反问,抬头对上自己妹妹渴求的目光,没等她回答便已经交代。

“蒋雯。”林溯嗓音清朗的回答道:“江安阳的妻子,叫蒋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