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窗外冷意幽寒。
薛凌看过小儿子后，踏步往回走。
“铁头，今天下午是你进去陪老三，是吧？”
陈新之答：“是。小欣很挂念他，我特意跟她通话连线，让她跟阿崇说说话。”
薛凌低低叹气，叮嘱：“她现在挺着大肚子，我们却都不在她身边照顾着。尽量告诉那丫头好消息，别让她太担忧。”
“老三出事后，她变得越发坚强起来。”陈新之解释：“每天坚持锻炼散步，陪外公外婆，安排三餐食谱，早上下午还得跑去寺庙和教堂祈福祈祷各一回。”
薛凌暗自心疼小女儿，低声：“年关将近，你还是回去陪陪她吧。”
“她不肯。”陈新之摇头：“我之前跟她商量说我先回去一趟，她怎么说都不肯。她甚至哭了起来，说她本来得陪在老三的身边，可她现在大着肚子，奔波回来还得隔离，万一遇到早产恐怕应付不了。所以，她让我一定要代替她陪着阿崇。直到他好好的，我才能回去。”
薛凌红着眼睛，低声：“他们俩是心意相通的双胞胎。虽然两人爱吵爱闹爱互怼，但感情上她更依赖老三。也不知道老三什么时候能醒来。暂时依着她，别让她焦急上火。不过，等她快临盆的时候，你务必得回去，到时就由不得她了。”
“我知道了，妈。”陈新之道：“我心里头有数。”
薛凌又问：“今天阿清跟你联系了没？”
“联系了。”陈新之解释：“他没说太多，只说戴家一行人已经离开边境，一路往南。他已经派人招呼过了，不必再去管他们。他还让我们不必担心，已经加强了保安设施，以后不会再有意外发生。”
薛凌最关心的不是这些，问：“药找到了没？上次说有专门针对阿崇这种情况的药……能拿到不？”
“正在努力。”陈新之压低嗓音：“妈，阿清比我们任何人都要着急。我们别催他，让他冷静些，也别让他压力太大。”
“好。”薛凌幽幽叹气。
陈新之转开话题，道：“外公的药快没了，只剩半个多月的量。然然已经去安排邮寄，几天后应该就能到。我担心现在海关查得很严，已经让然然开了药名，拜托李管家去买，省得外公断了药有所影响。”
“好。”薛凌赞道：“你一向细心，李管家也得力能干。几个老人和王青有你们照应着，我很放心。”
陈新之又细心询问：“李管家说，叔公开的一些中药那边买不到，希望找相熟的中药馆买，然后找飞机托运过去。妈，这边哪家中药馆最合适？回头我让人去安排。”
“老城区中山路那家。”薛凌解释：“以前三伯在的时候，那家中药材就跟他很熟稔。我们家抓药一般都往那里去。货非常干燥、漂亮、不掺假，也不会良莠不齐，价格也合理。”
“好。”陈新之道：“我记下了。”
薛凌看了一下手机，提醒：“快十二点了，早些睡吧。”
“嗯。”陈新之送她到门口，道了晚安离去。
薛凌打开门，发现程天源已经在被窝里，戴着老花镜看着手机屏幕。
“还不睡？在看什么？”
程天源挑眉问：“你不知道？多多发给我们看的，你的手机应该也收到了。”
薛凌点开手机，果然看到郑多多在一个小时前发来的图纸。
“……名下的财产清算？应该是他律师帮他整理的。”
程天源喃喃算了算，道：“其实，多多那孩子节俭得很，这些年攒的钱挺多的。”
薛凌有些意外，低声：“我本来以为顶多分小佟几百万。想不到他这些年攒下了不少。”
程天源问：“这些房产如果小佟自己去卖，还得扣税什么的——最终大概能得多少钱？”
“不低于六七千万。”薛凌看着图纸解释：“投资的股票和一些收藏品只是估值，如果小佟着急变卖的话，应该卖不了这个价格。”
程天源感慨：“不少了！”
“嗯。”薛凌收起手机，问：“你跟阿民？联系上了没？”
程天源答：“联系上了。他说小佟根本没告诉他，也没告诉其他姨妈，可能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糟心事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可能是离得太远，不敢告诉他们，省得他们太担心特意跑过来。”
薛凌猜测：“多半是这个原因。小佟那丫头脾气犟，不想麻烦他们，也不想家里的糟心事被亲戚朋友知道。”
她跟佟子都是极爱面子的人，不管是在外人还是在亲戚面前，都不愿让自己不好的一幕泄露出去。
眼下家里出了大事，父母亲同时倒下，她失去孩子还即将离婚，弟弟赌债缠身，整个家庭在狂风骤雨中摇摇欲坠。
一向高傲的她接受不来别人的怜悯眸光，哪怕是带着善意，她也一样接受不了。
程天源道：“我跟阿民说了，他毕竟是陈兰的娘家人，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得来一趟。至于其他姐妹就暂时别说，等陈兰自己决定要不要告知。”
“对。”薛凌点点头：“还是得由一个长辈陪着，心也能安稳些。阿民什么时候能来？”
程天源解释：“这两天暴风雪机场很多航班都停运了。他说暂时没得北上的机票，最快是在后天早上。他女儿帮他订了机票，应该后天中午到这边。”
“行。”薛凌道：“阿民难得来一趟，你陪一陪他吧。阿崇这边有我们，你偶尔走开一下没事的。”
程天源答好，迟疑片刻后提醒：“媳妇，阿民的心里头够复杂的……妹夫突然中风，妹妹又浑身是病。阿崇的事，还是别让他知道了。”
“嗯。”薛凌也赞同：“他一旦知道了，阿虎必定也会知道。阿虎一向口无遮拦，省得被几个老人知道。多事之秋，能少一事则少一事吧。”
程天源无奈叹气：“是啊！貌似最近都没啥好事。”
“不会一直不好的。”薛凌依偎进他的怀里，“低潮过去了，便会是高潮。潮起潮落，总会迎来高潮的。”
“是。”他轻拍她的发顶，柔声：“会的……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