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掌柜说到这里忍不住说道:“我爷后来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有些人啊!自己没有见识,就以为谁都跟他一样。总把自己想出来的事情当成理……”
宁贝勒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脸色一沉道:“没让你说废话,继续往下说。”
林掌柜被吓了一跳,赶紧继续说道:
那时候,有人笑得不行了:“你当你爷是龙王啊?说下雪就下雪。”
这时候,我爷走过来了:“我不是龙王爷,但是我说话龙王爷不敢不听。”
“今晚上,就有大雪。”
那人撇着嘴来了一句:“要是不下雪呢?你爷俩过来给我磕头啊?”
我爷转身看着他道:“今晚,不下雪,你明天来收我房子。今晚下雪,你给我从街上滚出去。”
我爷的话,在东街上叫“喊号立腕”,说了话,就等于打了赌,一口吐沫一个钉,谁不认账,以后就不用在东街上混了。
我爷把话扔下了,我却急得够呛。
从天-黑就盯着外面看,一直盯到半夜也没见外面飘雪花。
我都要急哭了,我爷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了,就招呼我睡觉。
谁知道,我睡下之后,外面就下起了大雪,房顶上的雪能积起来半尺多厚。
我第二天早上,一出门就看见,家门口挂着一只羽毛通红的野-鸡。
那野-鸡也不知道,挂了多久了,身上都冻上一层霜了。
我爷把野-鸡摘下来埋进门前,就带着我回了屋。
跟我叫号那人,当天就带着礼物,请了街上有头有脸的人过来说和。
结果,让我爷连人带东西一起扔了出去。
东街上的人,从那之后就不敢再惹我爷了。
我爷真正吓着他们的时候,还是在第二年。
第二年开春,我爷先是在家左边竖起来一根带尖儿的铁棍子,说是等龙盘。
又在院子右边盖了一座两尺高矮的小房子,说等虎居。
最后,又在房子后面挖了一个水坑,还天天往里扔生石灰,说是等玄武。
后来,这些东西真的被他等着了。
没过几天,那铁棍子上就串死了一条胳膊粗的青蛇。
那蛇就像是自己爬到杆子上面,把脑袋给穿在了铁尖子上,身子还死死盘着铁棍子不放。
转过天晚上,就有一只白猫钻进那小房子里出不来了,声嘶力竭的叫了一晚上,死在了房子里。
几天之后,等到真有一只水盆大小的乌龟,被石灰煮死在了后面那池子里,东街上的人才都慌了。
当时东街上的风水先生,带着重礼跑到我家,进门就给我爷磕头,一口一个前辈的求着我爷高抬贵手,别祸害东街。
那人跟我爷说了半天,我只听出来一个大概。
那人好像说:我爷摆了一个四象死阵,这阵法一落下,就能断了方圆几十里的地气。
那时候,东街可就完了。
东街上的人,愿意一家出点钱,给我们爷俩做盘缠,求我们赶快搬走。
我爷却说:“我-干我的事儿,跟你们不挨着,过一年我就走,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至于说,你们街上那点风水地气,我还看不上眼。”
那人见说不动我爷,就只能回去了。
当时,整条街上的人都不愿意跟我家说话,但是,我爷不在乎这些,他们不跟我们说话,我爷也不想搭理他们。
就这样,我家又在东街上住了一年。
我掐算着我家该搬走的时候,算盘城里忽然闹了一场瘟疫,那时候,整条东街天天都在往外拉死人。
我爷不让我们出门,他自己也整天在院子里转圈,有时候嘴里还不住的念叨:“怎么办?怎么办……按理说,不应该啊!”
我们谁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问他,他也不说。
有一天,我爷忽然问我:“要是有人给了一大笔钱,但是,这笔钱要拿成千上万的人命去换,你该不该换?”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爷,我爷也知道我答不上来,就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你还这么小,我问你这些干什么?”
那天晚上,我爷就把自己给关在了屋里,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那屋里就飘出来一股炖肉的香味儿。
那时候,算盘城里的米都快要卖光了,谁家都是数着米粒子下锅,肉香味儿一出来,谁还能坐得住?
我想去吃肉,却被我爷几巴掌给扇了出来,他告诉我:“这肉不是给你吃的。我们林家人谁也不能吃。”
我爷不让我们林家人吃肉,却请了四个跟林家没什么关系的人过来,让他们吃饱喝足了之后,拎着四个大桶走了。
那四个人走了没几天,算盘城里得了瘟疫的人,就像是不药而愈了一样,一批一批的活了过来。
算盘城又恢复了生机,我爷却换上了一套寿衣把我们全家给召集到了一起,安排了三件事:
我爷说他马上就要死了,等他死了之后,那四个吃过他饭的人,会来给他送行,下葬。家里除了我大伯之外,谁也不许跟着。
你们好好记住那四个人的模样,他们以后就是守着老林家的人,老林家不管出了什么事,他们都会过来帮忙。但是,平时你们都得装着跟他们不熟,他们的事情少去打听,知道他们是谁就行了。
以后老林家就在算盘城扎根了,将来要是有人逼问我们老林家的来历,你们能扛住就扛,扛不住就往出说,记住,凡事别逞强,保住命才是要紧事儿。
我爷说完这些话,就把我们撵了出去,把自己锁在了屋里。
到了晚上的时候,那四个人就抬着一口薄木棺材来了,成殓了我爷的尸体离开了林家。我大伯本来是要一个人去给我爷送行,可是,他家的一儿一女却非要去送爷爷一程不可,大伯拗不过他们,就只能把人给带上了。
等那些人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那四个抬棺材的人,我大伯一家却没跟过来,那些人说:“大伯一家都去伺候我爷去了”就再没说什么。
那之后,我大伯就一直没回来,我伯母也在一年之后上吊死了,林家就只剩了我们这一支。我爷的本事,没传我爹,只传给了我大伯。我们林家的本事就这么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