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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济南德王府书房内,朱常渥看着案上的报纸眉头紧锁。

“儿臣见过父王!”

“我儿平身吧。

枢儿,最近这两期的《大明报》可否看了?”

“父王,儿臣已经仔细看过了。”

“心中可有看法?”

“父王,儿臣看皇上如此做,

是不是有些……,有些不妥?

士绅官宦才是大明的根基,

皇上为何要向着那些贱民?

父王,孔府、孟府都要重换佃契,

我们王府要不要也动一动?”

“衡王府和鲁王府可有动静?”

“回父王,衡王府已经派管事的下去了。

鲁王府倒是还没有动静。”

“儿啊,你说我们该如何去做?”

“父王,如果天下士绅都联合起来涨佃租,

朝廷应该阻止不了,我们跟着做就是了。”

“唉~。

儿啊,你说这江南士绅地主为何又要屯粮又要涨租金,

难道他们就只是想多涨一些米价,多收一些佃租?

不是啊!

他们是在和皇上对抗,和皇上博弈!

他们是在阻止皇上清丈土地、清查人口。

这样的博弈,是我们能参与的吗?

知道福王府为什么被抄,被除藩吗?”

“父皇,难道不是因为福王他图谋不轨、刺杀皇上?”

“糊涂啊!

福王可是万历爷最疼的儿子,给的恩赏无数。

是当今皇上的亲皇叔!

可仅凭一个福王庶子 长随的供词,就能定了案。

皇上这么明显的心思,你就没看出来?”

“嘶~,父王,难道皇上是想撤藩?”

“是, 也不是。

皇上的主要目的是田地,是粮食的控制权。

撤番嘛,

呵呵,皇上只是捎带着在做罢了。”

朱常渥说完苦笑着摇了摇头。

而后又说道:“你刚才说官宦士绅才是大明的根基?

你错了,还是大错。

如今的官宦士绅这些大地主,已经成为大明身上的蚂蟥。

而我们这些皇室的宗亲,也在这些蚂蟥里面的数。

撤番是早晚的事情,只是福王正好有了把柄,被皇上用来杀猴骇鸡了。

对付福王,皇上还需要一个借口。

可他要对付对我们,只需一道圣旨赐死就行了。

我们和皇上的血脉联系,已经稀薄到可以忽略了。

儿啊,你以为周王是傻了才请自行除蕃的吗?

朱肃溱是最精明,最懂得取舍的王爷了。

虽然看着丢了藩国、丢了封地、丢了王府。

可他们祖孙三人都被封了实缺要职。

成为大明三百年来,第一个能入仕的宗亲。

人家如今活的是轻轻松松,潇洒如意。

而我们却还像一群待宰肥猪似的,整日活的胆颤心惊。

我的儿啊,这样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吗?”

“父王,你说周王爷是寻思到了皇上的心思?

那我们怎么办,也要请旨除番?”

“我儿,你舍得舍不得这藩王之位?”

“父王,按您的分析,已经不是儿臣舍不舍得的问题,

而是如何才能够活下去的问题。

若果真的能消除,因这身份给儿臣带来的束缚,

儿臣甘愿做个平民百姓,自由自在的游遍这大明的山山水水。

能纵情于天地之间,总比困于这方寸之地舒坦。

可是父王,我们要自己上表请除藩吗?”

“既然我儿不在意以后的王位,为父就好办了。

传话下去,我王府的佃租,统一降至四成。

免除佃户一切余租杂役。

另外,开仓放粮。

传话出去,为庆贺皇上大婚,

德王府给每户佃农发粮一斗,以助他们渡过粮荒。”

“父王,我们如此做,会不会受到官府的猜疑?”

“无妨,给周延儒送去一万担粮食,

就说,德王府感念皇恩,捐出存粮助朝廷救助贫困百姓。

周延儒这个贪官正在为粮食发愁,

我们雪中送炭,他自会替我们向朝廷说好话。”

“父王英明,儿臣即刻去办。”

朱由枢听到吩咐不敢耽搁,连忙去安排了事情。

盏茶之后,朱由枢又匆匆的回到了书房。

“父王,儿臣已经安排管事的按吩咐去做了。

且儿臣刚收到兖州的飞鸽传书,

鲁王府在昨日已经传话要降租放粮。

鲁王府佃租也降到了四成。

而且,不要利息的借粮给所有佃户。

说是同斗借、同斗还,不加任何利息。

为此,鲁王府和孔府闹得不是太愉快。”

“呵呵,看来鲁王也不傻啊。

在关键时刻,没有再顾及亲家的面子。”

“父王,他孔府、孟府就不怕皇上治罪嘛?

消息还说,昨日鲁王府减租之后 ,

孔府官员和佃户发生了冲突。

孔府护卫、衙差还打伤了十多个佃农。

父王,他孔府竟然敢违背皇上旨意做事?”

“人家是圣人之后,有圣人的遗荫庇护,有天下读书人在维护。

你说,就是人家如此行为,皇上还能抄了孔府不成?

皇上对咱们可以无所顾忌,

但对付圣人府邸,怕是就没办法了。”

“呵呵,他们算什么圣人之后。

唐来降唐,宋来降宋,元来归元,明来归明。

读书人的风骨都被他们丢完了。

强抢民女、霸占良田、欺凌百姓、无恶不作。

仁义礼智信都被他们丢进粪坑里了。

孔圣人要是知道他的子孙成了如此货色,

怕是会被气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打死他的这些不肖子孙吧?”

“打死这些不肖子孙,打死这些不肖子孙…………”

朱常渥听了儿子的话,不由眉头紧皱,喃喃自语起来。

忽然他急切的对朱由枢吩咐道:

枢儿,速命人把各处田庄内的贵重物资,

以及所有的管事、家丁、护卫全部撤回王府。

近期内,无必要之事都不许出济南城。”

“父王,为何如此紧张,难道会有乱起?”

“狠,真是够狠啊!

枢儿,你先按照为父的话吩咐下去。

而后命令护卫守住书房,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十步之内。”

朱由枢见父亲神情凝重,连忙出去布置。

“父王,已经都吩咐了下去 ,也布置好了。”

“枢儿,你靠前来。

你一定要记住,为父今日之话,

一个字都不能跟任何人讲,

就连你母妃,兄弟也不行,

否则,咱德王阖府上下,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父亲凌冽的表情,朱由枢不由得抖了一下身子。

“父王,要不,儿臣也不要听了吧?

孩儿懂,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