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起身吧。”
朱由校听了谈敬的叙述后松了一口气。
他是绝对不允许大明再出现一个魏忠贤似的人物的。
“你倒是心软,可这大明有亿万苦人,你这样又能救下来几个?”
谈敬苦听后笑了一下说:“陛下,不是奴婢过于心善。
奴婢也知道这样做救不了多少人。
可是他们这一家的遭遇和奴婢曾经的遭遇相似。
奴婢家里原本也是殷实人家。
只因村里的大户人家出了个举人,他们想要奴婢家里的田产,奴婢就被整得家破人亡。
奴婢流落街头的时候也是只有八岁,所以看着那个孩子就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这应该是和这个孩子有缘吧。”
“仇报了吗?”
“回陛下,奴婢这一个多月来都忙着差事,还没来得及顾及往事。”
“用不用朕为你做主?”
“谢过陛下,奴婢想亲自为父母家人报仇。”
“那好吧,事情过去了十来年了,但愿他们还都活着吧!”
“嘿嘿,真死了倒是他们幸运。
奴婢可不是对谁都有善心的。”
“行了行了,这事朕由着你来,只要不牵连无辜就行。
你是朕的人,谁让你受了委屈,朕都不答应。”
“陛下!奴婢谢过陛下恩典。”
“别跪了,朕不差你这一谢。
那许有根既然是庄稼人,你就让他跟着那个海大富他们去改良种子吧。
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
你和王大伴说一下,在皇庄给他家拨一个宅院居住。
以后嘛,他们也就算咱皇家的人了。”
“陛下,奴婢替他们……”
“打住,不要说那些个没用的话。
你那个小儿子叫什么名字啊?”
“回陛下,奴婢还没给他改名字呢!”
谈敬说完话,眼巴巴的看着朱由校,
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你呀,这还没怎么样呢,就想给儿子要好处了?”
“嘿嘿,奴婢的小心思怎么也瞒不过陛下的火眼金睛。”
“别拍朕的马屁了,朕就给你儿子赐名继祖。
让他以后能继承你谈家的香火。
这也算你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谈家的祖宗了。”
谈敬噗通跪下磕头谢恩道:
“陛下天恩浩荡!
奴婢谈敬,代谈家的列祖列宗叩谢陛下!”
“好,你这个头朕受了。
明日把那个小继祖带进宫。
以后嘛,就让他跟在五弟身边吧!”
谈敬犹豫了一下奏道:
“启奏陛下。若是让谈继祖留在王爷身边,他明日就不能入宫。”
“哦,这是为何?”
“谈继祖若要留在王爷身边,就必须先净身。
净身后需要二十天的休养才能入宫当差。”
“滚蛋,你好不容易找了个儿子,朕怎么会让他净身?
朕想着他和小五的年龄差不多,就让他们做个伴儿一起长大。
你咋就想着让他和你一样断了根呢?”
谈敬长吁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说道:
“陛下恕罪,奴婢以为陛下想把小畜生收进宫里培养呢。”
“切,刚认的儿子,你倒是挺舍得的。
你明日传话给银作监,给小继祖打造一个金锁,算是朕送他的见面礼。”
“陛下,这可使不得。
银作监打造之物,都只能是皇家御用。
孽子身份低贱,怎配得上此物。”
“这有什么?
你们几人的儿子,就是朕的子侄,怎够能说低贱?
要不,朕就封他个爵爷当当?”
“陛下万万不可,奴婢代孽子收下恩赏便是。
至于功名富贵,全凭他以后自己去争,奴婢万万不敢领陛下赏赐。”
“行,既然你不要,朕也不勉强。
但你放心,朕看小五子在军事上的天分不浅。
你那个儿子,跟在小五身边只要踏实做事,未来可期。”
“陛下,陛下厚恩奴婢无以回报,就再给主子磕个头吧。”
谈敬说完话眼里含着泪花,“砰砰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行了,起身吧。
别把朕的金砖给磕碎了。
咱刚才说道哪了?
对了,你是说东林有些人聚在一起某事。
那刘阁老也现身了?”
“回陛下,那刘阁老确实去了。
不过他在里面只待了盏茶时间就回了府。
方首辅家今天也破例晚闭了府门。
温体仁、姚宗文、徐大化、刘廷元四人在方首辅的书房里待有大半个时辰。
方首辅非常小心,书房四周都有人把守,没有谈听到他们在谋划什么。”
“没打听到就算了,想来方老狐狸也不会谋划什么对皇家不利的事情。”
去年杨镐萨尔浒大败,东林党借机清除了浙党在朝中的重臣。
剩下方从哲领着一些小鱼小虾,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如今辽东大胜,方老狐狸怕是嗅到了什么危险,喊他们过府应该是在商量对策。
明天的大朝会怕是又有好戏看了。
朕看着他们整天相互之间挖墙角都有点累。
他们咋就不能把精力放在正事儿上呢?
你让人盯紧那个汪文言,等徽州府歙县的文书和证人一到,就立即抓捕其归案。
刘阁老不贪不腐,自诩清流。
朕倒要问问他,一个监守自盗的贱役逃犯,是如何变成堂堂的从七品朝廷命官?”
“陛下,汪文言不过一个中书舍人,直接抓了不就行了?”
“你呀,要是没有目的,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还用朕去犯心思对付?
朕让你抓汪文言的目的不在于他自己,也不在于叶向高和刘一景,或者是其他东林党人。
就像汪文言他自己说的那样,
孙师、邹元标、左光斗、何熊祥、周宗建他们都与东林有染,或者就是东林出身。
但市井小人出身的汪文言,是不懂得那些真正文人的坚守的。
像孙师他们这种人,死,不能让他们屈服。
对他们来说,杀人,不如诛心。
朕就是要让他们看清现在的东林士人真正的嘴脸。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当他们在知道自己奉若神明的精神领袖,
却在与市井小人、虞吏贱役、官府逃犯为伍的时候,
你想想,他们心中的失望、悔恨、恼怒,甚至被欺骗后萌发出的奇耻大辱会是什么样?
爱之深,痛之切。
孙师、邹元标他们这种人,视声誉胜过生死和宗族延续。
朕要的是他们归心,真正的归心。
他们是真正的君子,是真正的明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