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拖开这俩狗东西,拉起战马。
快,快,鞑子就要到眼前了。”
苏达道和十来个亲卫手忙脚乱。
把战马拉起来,把人拖开丢到了一旁,
急急忙忙的推动两扇大而笨重的木门。
“你们不能关门,我家将爷还在外面!”
鲍承先的两个亲卫刚缓过劲儿,
见大门要被关上,连忙前来阻止。
苏达道,一人一脚把他们踹翻骂道:
“瞪大你们的狗眼看看,
鲍承先那个怂瓜、晕蛋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鞑子就要上吊桥了,
再不关门,我们都得死!”
那两个亲卫听闻自家将爷已经死了,顿时坐在地上呆若木鸡。
“你们不能关门,快放俺进去,鞑子来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无数“啪啪啪”拍门的声音。
已经合拢,还没上门栓的大门更是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顶住,快顶住,上门栓。
一群坏事的杂种,你们咋就不早点去死。”
然而,一条腿趁机插到了门缝里。
“里面的兄弟,快放俺进去吧!
他们都被射死了,俺不想死啊,求求你们了。”
苏达道急得脑门青筋直蹦,一咬牙抽出了腰刀。
“兄弟,来不及了,俺对不住你了。”
说完手中钢刀一挥,门缝里的那条腿就被砍了下来。
顾不上听门外的哀嚎怒骂,
苏达道指挥着众人把门稍微一松,推出了那条断腿。
“砰”的一声响,两扇门终于合拢了。
苏达道见此,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落下了门栓,他们就能等到援兵的到来。
可惜,就差那么一瞬,他们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快把长枪都抵在门上,把刀鞘塞在地上门缝里。
快快,你们四个赶快上栓。
其他人跟我去背圆木,加固大门。
你们俩赶快爬起来帮忙。
就是亲爹死了,现在也不是发呆的时候。”
苏达道一边吆喝,一边顺手把腰刀贴着门插到了地上。
然后摘下了刀鞘塞到门缝里,就向木料垛跑去。
可当他刚跑出去十来步,就听到了“砰砰的两声巨响。
苏达道回头一看,心“唰”的一下就跌到了谷底。
之间那两扇还没上栓的大门,又错开了半尺宽的缝隙。
原来是扈尔汉一马当先冲到了千山堡的门前。
他借着战马的冲劲儿,猛提马缰。
战马一声长嘶,后腿直立,前腿抬起就蹬在了门上。
幸好有刀枪的阻挡,大门没有被一下子踹开。
扈尔汉手中钢叉一抖,一个明军的尸体就被他塞到了门缝里。
完了,这门是合不上了。
苏达道虽然心中发苦,却也没什么办法。
“都别发愣了,快上城墙,快跑。”
十几个步卒在平地遇上马队就是瞬死。
也只有上了墙,居高临下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苏七斤,南墙跟有颗老槐树。
你拨开草丛,会找到一个洞口。
洞虽不大,但能容的下你。
快去藏在里面,等安全了在出来。”
苏达道对着身旁的小个子亲兵说道。
“三叔,俺不去,俺要跟着你。”
“别你娘的废话!
你过年才十六,军籍还没下来,不算逃兵。
你爹死在了萨尔浒,你娘你妹就靠你了。
快走!
记着要活下来,把这里的事告诉上官。
快滚蛋!”
苏达道一脚把苏七斤踹到了一边说道。
“刘三屯,你跑去伙房。
告诉老朱头儿,让他在做好的饭菜里加点料。
然后你们就躲起来,但愿能活下来吧。
他娘的,今天的午饭可是放了不少肉。
咱爷们儿吃不上,也不能便宜了鞑子。
你顺着屋檐跑,别中了乱箭。”
苏达道吩咐完,就向着楼梯跑去。
“他娘的,鞑子的箭太密了。
这抬不起头咋还击啊?”
苏达道蹿上了城墙,躲在女儿墙后骂道。
“我看着有一万三四千的鞑子。
人家的零头都比咱的人多,抗不住啊!”
庄万程叹了口气说道。
“娘的鲍承先 ,砸坏了辘轳,吊桥没有能够拉上了。”
苏达道听后,也苦笑着把下面的事也讲了讲。
“咱们都被那个鲍大牙给害惨了。
庄哥,把楼梯烧掉吧。
现在兄弟们都上来了,咱们死守城墙。
能坚持到援军到来那是咱们命不当绝。
若是不能,咱们就死在一块儿,黄泉路上好有个伴儿”。
苏达道说着话,抱起了一根圆木就丢到了城下。
“兄弟小心!”庄万程急忙把一个盾牌架到了苏打到头顶。
“嘟嘟嘟”,盾牌上顿时插满了箭支。
庄万程无奈的说道:“别费力气了。
鞑子太多,我们动都没法动。
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兄弟伤亡了。
咱这墙只有九尺高,鞑子一定会攻打咱们的。
先歇着,省点力气,留着一会儿再和鞑子拼杀。”
“看样子咱兄弟们要做饿死鬼了。
他娘的鲍承先,今天就是追到阎王殿,俺也要揍他一顿。”
“箭停了!
兄弟们,鞑子要上来了 ,准备杀敌!”
随即喊杀声四起,一个个建奴嘴里叼着刀,站在了马背上。
他们在同伴的掩护下,扒着墙头就跳到了墙上。
城墙两边都有鞑子,墙上的明军是越战越少。
献血像小溪一般在流淌,混合了那被融化了的雪水,滴滴答答向着墙下流淌。
…………
十余里外,王华一行人也来到了丁字路口。
“刘千户,看痕迹鞑子没有继续南下,而是转向东去了。”
“王队长, 要坏事。
向南是鞍山,鞑子一时半晌攻不下。
向东十多里只是一个小军堡,那里的守军不会多了,最多能抵挡大半个时辰。
不知到鞑子攻打军堡多长时间了,需要尽快赶去增援。”
“刘千户,你派两个兄弟回去请刘公公加快速度,尽快增援。
咱们先赶去牵制一下鞑子,支援一下守军。”
王华他们冒着风雪,急催战马赶到了千山堡。
站在千山堡前,王华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千山堡此时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呜呜的吹过,像在呜咽哭泣。
不高的城墙上,顺着墙沿挂着无数鲜红的冰凌柱子。
那一支支冰凌柱子,仿佛禁锢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城墙上,一个个明军将士举着刀枪站在风雪里一动不动。
他们身上的大红战甲,在冰雪里是那样艳亮夺目。
“叔,三叔,你在哪儿庄千总,庄大伯,你在哪啊?
柱子哥,你这是咋了?
满仓叔,七斤扶你坐下,您咋不坐下啊?”
一个略显稚嫩的哭喊声,突然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风停了,雪住了。
唯有那一声声惊慌而不知所错的哭喊声,回荡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