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轮着射了两波弓箭,许显纯甩了甩酸胀的胳膊,苦笑的说道:
“兄弟们,省省力气,不要射箭了。
再射箭了两箭,我们就连刀都握不住了,只能等死。
今天,我们怕是支持不到援军到来了,到了要为大明尽忠的时候了。
兄弟们,你们怕不怕?”
“指挥使大人,俺们不怕。
俺已经射死四个,砍翻两个逆贼了,早他娘的够本了。”
“好啊兄弟们,咱们兄弟就比试一下,看谁在最后攒的人头多。”
“好啊,咱就和将军比试一下,看谁攒的人头多。”
“那咱们可说好了,谁的人头最少,到了地府谁他娘的请客。”
他们说笑间,又有一波家丁、伙计冲了上来。
许显纯抬腿站到了一个货箱上,绣春刀前指大喝一声道:
“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在此。
尔等逆贼,不怕死的就上来吧,爷今天要杀个痛快!
儿郎们,比试开始了,随本座杀敌!”
众锦衣卫齐齐一挥刀,跟着大大喝一声道:
“杀敌!杀敌!杀敌!”
他们已经知道这是最后的死战了,因为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抱着必死之心就冲了出去。就是死,也要多拉几个作伴的。
可是刚跑出了两步,他们就都又捂着鼻子退了回来。
“妈的,早知道我们一起大喊一声,就能吓的他们拉肚子,还费这半天劲儿干嘛?”
“你可拉倒吧,这应该是那巴豆起了作用,是人家孬三那小子的功劳。”
”这都快大半个时辰了,这药劲儿才上来。
可真够慢的了,要是再晚片刻,咱们可就都交代在这里了。
不过,无论怎么说,都是孬三救了咱们一命。”
“这药劲儿来的慢,应该是他们的身体强壮的原因吧!
可巴豆虽然上的慢,但是后劲足的很。
好饭不怕晚,有他们受的了。
管他娘的,咱们能多支撑一会儿就有希望活下去。”
“你可拉倒吧,还好饭?呕,真他娘的恶心死人了。”
“哈哈哈……”
他们这些人算是暂时轻松了,有了说笑的心情。
这时的范永斗却已经要急的冒火了。
“一群饭桶,都两刻钟过去了,这么多人就没攻下一处来吗?”
“那姓靳的也是个笨蛋,每个塔楼上只有三个人,他们那么多人就拿不下来?”
“东家,那塔楼只有一个窄梯通往楼顶,人再多也没用,上不去!”
“一群蠢货,告诉他们别用人攻了,用火烧,烧掉塔楼。
沈治文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拿下那个城楼?”
“回家主,官军们有弓箭,他们躲在城楼里面放箭,咱们的人上不去。”
“咱们也有弓箭,怎么不用?”
管家苦笑了一下说道:
“家主,咱们的箭支不多,已经用完了”
“用完了就去兵房拿,都这时候了,还要给官军留着吗?”
“家主,我派人去过了。可兵房里面现在只有几十把破弓,箭支都被他们在早上卖给姓许的了。”
沈永斗听了后,差点没背过气去。
“一群饭桶、蠢货,他们这是在资敌。”
就在这时,范治文狼狈的跑回来说道:
“报东家,咱们的人突然间都拉了肚子。
其他几家的家丁和伙计也同样,开始有人拉肚子了。
马匹、骆驼也都大批大批的拉的倒了下去。
东家,我们是糟了暗算,被人在大锅里下了巴豆。
现在已经没有能力运货出关了,快想其他退路吧!”
范永斗听了范治文的汇报,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
完了,这诺大的家业算是完了。
那姓许的真他娘的够小人的,堂堂锦衣卫,竟然连下三滥的手段也用上了。
不行,还得跑,只要人能够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管家,召集那些没有得病的人和牲畜。
把不值钱的货物丢掉,只带干粮和金银细软,准备跑路吧。
治文,带人去把那几车火药拉过来,炸开城墙。
必须炸出一条路来逃命,不然,咱们都会死在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几家家主也脸色惨白的又回到了这里。
“你们也不要乱七八糟的说了。
事情我都知道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召集所有没生病的人和畜牲准备逃命。
这些货物就算了,都丢掉,多带金银和干粮,先保命要紧。
你们快都去准备吧,晚了怕是就来不及了。”
沈永斗不甘心等死,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而许显纯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多少缓过了一点劲儿。
正当他以为只要等下去,就能取胜的时候,却看到有人在角楼下堆柴倒火油。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说道:
“兄弟们,敌人要火烧塔楼。我们的兄弟们还在上面,必须要救他们下来。
现在他们的人马都已经倒下,这关城守不守无所谓了。
通知所有人,一起下来杀敌,救兄弟。”
随着许显纯的令下,所有的锦衣卫放弃了防守,一起冲杀到了马场里。
许显纯率领着人一阵冲杀,解救下了三个塔楼上的同伴。
但还是有三个伙伴没有等到他们的到来,随着塔楼的倒塌而牺牲了。
此时的锦衣卫,加上许显纯已经不到二百人了。
而对方的几家护卫人手,能战的还不下四百多人。
许显纯舔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指着那些往城门洞方向背着麻包的人说道:
“兄弟们,这群兔崽子竟然敢想炸了城门逃命。
他们还没给咱爷们儿交够买路钱呢,你们说,能放他们走吗?”
“将军,不能让他们跑了。杀,为兄弟们报仇!”
“杀,为兄弟们报仇!”
随着许显纯一声大喝,一百七十多个军汉吃力的迈开双腿,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围困他们的敌人举起了手中刀。
此刀一挥,他们就将连一丝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
许显纯奋力砍倒了一个护卫后,双眼就是一花。
他双手握刀杵地,摇了三摇,晃了三晃,才算站稳了身子。
可是,他虽然说是站稳了,但对迎面那把劈过来的长刀就无能为力了。
他看着迎面而来寒光闪闪的钢刀微微叹了一口气:娘的,这下是真的不用给陛下洗官房了。
“呔那贼子,休要伤我家将军。”
随之一声尖细的呵骂声响起,一支枣核镖打在了那举刀护卫的咽喉上。
而一个要饭的破碗,也正好打偏了那把就要落下的钢刀。
许显纯一愣,心想这次又死不了了吗?
随即他就两眼一闭向后倒了下去——晕死了。
只是在他晕倒前,似乎听到了一句大喊:
“将军,大爷,莫要惊慌,巡抚老爷已经领兵入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