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忘文异常亢奋的样子看得余秋风眉头大皱。
“小子,你跟我过来!”
余秋风一把扯住了关忘文胳膊,将他拉走了。
乔隐之正要跟上去,却被年不休用眼神制止。
等到师徒两人彻底看不见了,年不休才道:“师娘,师兄的状况...”
他犹豫了下,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汇去形容,只能道:“是很不对劲的。”
乔隐之欲言又止,片刻后叹道:“我看出来了。”
年不休也叹了声:“师兄看上去就跟没事人一样,实际上,流荧的死对他打击实在太大。”
“而且......”
年不休看向了天空,“流荧的神魂......”
“若是神魂在,你师兄也能护着她的神魂转世重修,连神魂都消失不见了。”乔隐之都有些气结道,“也不用你师兄,就是我和你师父也能做到,可偏偏这神魂竟然没有了。”
“这两日,师兄滴米未进,滴水未喝,进了柴房之后,便再没有出来过。”年不休低声道,“我和悟空守在门外,听不到房内传出一点声响。他昏睡了一日,第二日我去给他送饭的时候,就见他坐在床上,对着墙壁,就让我不要往心里去,他也不叫任何人,便再也没有说过话。”
“又坐了一日,到现在才出来,哎......寸心的事,我都没敢和他提。”
年不休难过道,“有流荧之事在前,如果再加上寸心的话,我怕...我怕师兄再强,也扛不住这连番的打击。”
乔隐之轻声道:“你不说,难道你会以为他不知道么?大祭酒什么人,一语锁人间,人间少了寸心,他应该早早就感应到了。”
“更何况...大祭酒和寸心父女连心......他枯坐一日,想得肯定不止是流荧的事。”
年不休双目微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可师兄现在跌境,天界又蠢蠢欲动,该如何是好?”
这个,乔隐之也无法回答了,她转头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只能道:“我们除了相信他,没有其他办法。”
“呜呜呜!”
马悟空用力扭动着他的脑袋,奋力表达相同的观点。
乔隐之心疼道:“小猴子,你就别动弹了,那一日,你的伤势可是把我们几个都吓到了。”
“呜......”
萃华池边上,余秋风和关忘文并肩而立。
余秋风没有说话,只有关忘文在那喋喋不休讲着自己的猜测。
“问题就出现在那把剑上!”
“那把剑实在太他娘的古怪了,我当时没注意,现在想想,倒是和夫子给的那把戮仙剑有着同样的味道。”
“保准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当时我还奇怪,这戮仙剑,斩杀肉身是一把好手,就算是天仙境碰到了都挡不住戮仙剑的斩杀。”
“可作为仙器,它的功能却太单调了,吞噬生机血肉,却丝毫没有对元婴元神有任何的影响。”
“连戮仙剑阵,都感觉像是一座更大规模剑阵的组成部分。”
“所以,老头子,我基本上敢断定,就是那把剑搞得鬼!流荧的神魂肯定是被那把剑给带走了!”
“唉!就是那把剑就出现了一下,等我神识脱困的时候,却怎么也感应不到那把剑的存在了,感觉就要去天界找才行了。”
“老头子,你说天门由天界打开,那咱们能不能逆推过来,在天界开个人间门?”
“人间门一开,那群仙人看到两族大军会不会吓一跳?”
“嗯?老头子,你怎么不说话?”
余秋风默默看着关忘文,突然上前,紧紧搂住了关忘文。
“孩子,你想哭就哭一下吧。”
“老头子,你说什么呢?我哭什么?”
关忘文挣扎了几下,余秋风这次没有松开,轻声道:“怪我没本事,我这个当师父的,不能为你们遮风挡雨就算了,每次都还想你来顶住这片将要塌陷的天,是师父不好。”
关忘文慢慢停了下来。
他从来没有听过余秋风对他这么说过话。
恍惚中,他想起了蓝星时,他父亲对他说,怪他这个当爹的没本事,不能给他房子车子。
差不多的话,差不多的老人。
“孩子,流荧走了,我知道你难过。”
“你别憋着,你这个样子,我更难过。”
“这萃华池边上,也没有人,年不休听不到,你师娘也听到,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关忘文微微颤抖,越来越激烈。
余秋风暗自叹了口气。
他之前一直希望关忘文出山,能帮离天扛起一片天来。
而关忘文也如他所愿,将离天扛在了肩膀上。
虽然关忘文嘴上一直不承认,做事也能躲则躲,能偷懒就偷懒。
身为儒圣院的院首,离天大祭酒也没处理过几件政事,可离天有如今的状况,都是他在推动所有关键。
而他们这些老家伙,反而一直在旁帮不上什么实质的忙。
那一夜,当他看到关忘文面无表情,抱着流荧,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内心的悲痛无法言表。
关忘文是他从墙外带回来的,心底一直将他当做自己的儿子。
其他几个徒弟,虽然也贴心,可论到身世,就属关忘文最凄苦。
余秋风至今还记得,当年在墙外刚见到关忘文时的样子。
身无片缕,消瘦的身体满是细小的伤痕。
他当即决定将关忘文带回了墙内,而回来之后,更是用自己的性命和一世的清名来保下这个可怜的孩子。
他知道,这孩子不肯接受李流荧,那是来源于对自己出身的自卑。
在离天,嫁娶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
华不明这么多年依然没有成家,还不是因为出身低了些,出身高的人家看不上他,出身低的他也没办法接受,才耽误到了现在。
毕竟这世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欧阳守道一般随心的。
“哭吧...师父在,没事的。”
余秋风轻抚关忘文的头发,轻声说道。
呜咽之声从他的肩膀传出。
声音不响,在萃华池岸边悄然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