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不休要成亲的消息很快便在朝廷高层内部传了个遍。
余圣人的关门小徒弟,当朝首辅大人的小师弟,龙宫的龙皇陛下要永结连理!
这件事立刻就被朝廷当做头等政治要务!
在朝中大臣看来,龙皇陛下下嫁的话,人族与龙族之间的联盟才能算得上真正的板上钉钉,牢不可破!
——他们不知道寸心早就是关某人的女儿了。
于是,朝廷机器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开始着手准备这次世纪大婚!
首先便是确定规格。
离天成立两千年来,对婚礼的规格还是有着不成文但严格的规定。
从皇帝到士大夫再到普通的平民,大婚的礼节各不相同。
朝廷中分成了两派,为了规制的确定吵了足足一天!
一派认为既然寸心身为龙宫女帝,必然是要以帝王之礼来进行。
另一派则是认为,寸心嫁入离天,离天是夫家,妻虽贵,亦从夫,那便要按照离天的规矩来。
离天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帝王?
按照一品大员的规格来就好了。
两派人是谁都说服不了谁。
李观澜居中想要协调,可两帮人这次完全没有给李观澜面子。
读书人么,碰到认死理的时候,完全就没有任何调和的可能性。
再说了,李观澜自己心中对这两种方案都没有个准数,觉得双方都有道理。
既要考虑到如今离天的现状,还不能让寸心丫头受委屈,这可就犯难咯。
李观澜见天色都暗下来了,内阁值房里,两帮大臣还在互喷口水,一个个面红耳赤寸步不让,只好用传讯笺向关忘文求助。
当大祭酒陈老六出现在内阁值房时,房间里正是最白热化的时候,毛笔,砚台,宣纸互相乱飞,痛呼声时不时响起后,立即转成了怒骂。
“呔!老范,你竟然朝本官扔砚......”
“咳咳!”
关忘文用力咳了两声,咳嗽声准确地在每一个大臣耳边炸响。
值房中立刻安静得跟没有人一样。
众人缓缓转头,齐刷刷看向了门口的大祭酒。
“嘶!”
众人齐齐吸了口冷气。
怎么把大祭酒给惊动了!
关忘文一出现,这些大臣就老实了,在李观澜的带头下向关忘文行了个大礼。
关忘文摆手道:“诸位这是闹哪出啊?就是定个婚礼的事,就吵吵了一天?”
众大臣是一口大气都不敢出,偷偷向李观澜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李观澜只好强笑着解释道:“大祭酒,诸位大人也是为了六师弟的大婚典礼,倒是没有私心的。”
关忘文重重哼了声,缓步进入值房,对于李观澜把他喊来十分恼火,都这个点了,能吃口热饭么?
见大祭酒脸色不悦,众大臣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
关忘文往主位上一坐,问道:“那些人是主张用帝王大礼的?举个手示意一下。”
一只只手很快就举了起来。
“那剩下都是以士大夫之礼的咯?”
没有举手的大臣也不敢应话,只是点了点头。
关忘文看了看官员分布,确实背后没有什么暗流涌动,才说道:“这些事情,你们不用操心了,我,老夫和余圣人以及龙皇陛下都商量过了,婚礼么,简单点就好,没必要兴师动众的。”
他示意那些举手的放下去,敲着桌子道:“就以平民之礼,婚礼举办的地方就在萃华池书院。”
关忘文的话无异于一颗炸雷轰响。
面前的大臣一个个愕然抬头,看着关忘文,随后,原本平静如水的场面立刻炸锅!
“不行!年先生怎么能以平民之礼?”
“士大夫之礼都亏待了龙皇陛下,这平民之礼岂不是更让龙族寒心?”
“大祭酒,就算这个决定是您和儒圣院做出来的,我等大臣也不会同意的!”
“没错!我等绝对不会同意!”
面对大臣的群情激愤,关忘文只是淡淡反问了句:“现在谁让你们同意了?”
“成亲本来就是他们两个的事,你们一群老头子掺和个什么?”
“我只是来通知你们,顺便告诉你们可以去萃华池书院布置一下婚礼现场。”
“别整天没事干似的,在这里打嘴炮。”
关忘文说完,起身就要离开,却被范思沅拉住了袖子。
一旁的李观澜看到,魂都快吓掉了。
“范兄,不可!”
关忘文啥脾气他还不知道?
范思沅你虽然是内阁次辅,你敢拉袖子,他就敢把你甩出三里地去!
可范思沅却完全没有听李观澜的话,瞪圆了眼睛道:“大祭酒,国礼不可慢,家礼不可废!龙皇陛下与我朝乃是外事,岂可以此等礼仪待之!东海龙宫又该如何看待我朝!”
“此事关我朝与龙宫之间的关系,岂可儿戏!”
关忘文嘴角抽搐。
这丫的.....竟然学起魏征来了!
尼玛,老子又不是李老二!
什么龙宫和离天的关系,那群老龙敢放半个屁?
关忘文倒是要和他们说道说道。
“平民之礼怎么就算是慢待龙皇了?”关忘文正对范思沅反问道。
“庶民贱之,士人以贵。”范思沅不依不饶道,“贱民之礼,怎么登大雅之堂?”
“贱民?”
关忘文眯起了双眼,然后看向了在场的大臣问道:“在你们眼中,百姓也只是贱民二字?”
“这......”
众大臣一个个迟疑着没有回答。
关忘文甩开了范思沅,背手正对这些大臣,眯眼冷冷的一字一句道:“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良知难欺!”
十六个字,字字振聋发聩。
“我儒家,不同于佛道两门,他们视百姓为蝼蚁,而我儒家应视百姓为基石!”
“基石不稳,儒家不存。”
“我等心中一口浩然正气,是为天下生民而修!不是为你们自己而修!”
“修身,齐家,治国,而后平天下,起点便在于你们口中的贱民!”
“以后若是再让老夫听到贱民两个字,有一个算一个,废去修为,去体验一下你们口中贱民的生活!”
关忘文的突然发怒,让在场大臣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关忘文冷冷从众人脸上扫过,转而看向了范思沅。
范思沅此时虽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可脸上似乎还有不忿。
范思沅是李观澜的挚友,在治政方面也很擅长,否则的话,他已经在三里地以外了。
关忘文沉声道:“民为水,吾等为舟,水载吾等,方能顺流而下九万里。范大人,此水之礼,虽平淡,却最养人。”
范思沅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忘文扔下一个冷哼,转身愤然出了内阁值房。
等拐了个弯,他才摸摸心口道:“我去,和一群老儒练嘴皮子,我是真的能耐了!”
“哼,让你们看不起平头老百姓。他娘的,老子当年就是一个平头小百姓!”
关某人做事的出发点总是这么朴实无华......
“对了,说好要给年不休搞个单身派对,不行不行,我得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