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喝问,可把派大星吓个半死。
他原本还打算,这老头子在城外下龙,进城后再搞事情,自己还能有个说法。
没想到这老东西竟然在城外就大声嚷嚷。
这要是让李观澜见到自己与他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到时候去主人跟前一说,自己这脑袋......
派大星此时想把那老头子甩下去的心都有了。
可他随即骇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这一方天地,无声无息间已经被那老头子镇压了!
派大星彻底绝望了。
完了完了,等到李观澜出来,看到这个画面,老子就跳进衡河也洗不清了。
主人啊,你能听到骨头的心声的!
骨头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背叛您老人家啊!
您到时候可是要给骨头做主啊!
派大星内心风起云涌之时,望北城却没有一丝回应传出。
夫子皱起了眉头。
再喝道:“内阁首辅李观澜,何在!”
“出来与老夫一晤!”
这声音比刚才更是响了数成。
望北城的城墙在喝声中竟然发出了微微的颤抖。
无数的石子灰尘纷纷落下。
下一刻,城中突然有一道光束从“皇宫”中激射而出!
在半空之中呈现出了一本巨大书籍的模样。
书籍缓缓打开,竟然将整座望北城笼罩其中。
夫子见状,不由挑眉道:“嚯,这是老夫当年留下的书阵不成?”
他盯着巨大书籍看了一阵后,摇头道:“不是,这书阵显然是被人改过了。”
“呵呵,改得比老夫当年留下的更好!”
“妙啊妙啊!就是不知道这个改动是出自谁人之手?”
若不是夫子知道如今的大祭酒姓陈而不是姓关,肯定会下意识认为这书阵是出自那个关姓年轻人之手!
可知道当今大祭酒另有其人后,夫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的大手笔了。
望北城的书阵启动,倒是让望北城中被喝声震惊的百姓安定了些。
随即,九门巡妖司紧急集合来的众人巡检,开始聚集到了城墙之上。
而京城的各衙门的官员吏员衙役也都出来,安抚疏散民众,戒严望北城。
看到望北城的反应,夫子老怀宽慰道:“这一套,老夫当年在永安京演习了不知道多少次,倒是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夫子这几句话都落到派大星的耳朵,就像在他耳边引爆了一颗烈性炸药。
他最近这十年确实悠闲了,可并不代表着他傻了。
作为一条活了上千年,并且知道很多人族与龙族秘辛的老龙,曾经龙宫的二号人物,这两句话的含义,他稍思索便能猜出个事实的大概。
再加上这老头子刚才对自己稳稳的压制,他若是还猜不到老头子的身份,那他就是个二百五了。
“您,您,您是......!!!”
“闭嘴!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夫子淡淡道。
派大星连着粗喘了几声。
苦笑道:“幸亏是您。”
“怎么就幸亏是老夫?”
“换成别人的话,我通敌的罪名是少不了。”派大星暗自庆幸道。
一路上他对夫子的身份有各种猜测。
可无论何种猜测,他的下场都只有一个:掉脑袋!
他万万没想到这老头子竟然是夫子!
夫子么,儒家的祖师爷,咱载祖师爷一程,肯定不能算通敌啊!
他低声道:“老祖宗的传言不错,您果然没有死!”
夫子哈哈笑道:“你们龙族的传言还是错了。老夫死过好几次了。”
派大星很想翻个白眼,奈何皮套不在,这么萌的表情是做不出来了,只得眼中的蓝点上翻道:“切,只要神魂不灭,哪里能算死?”
夫子叹了口气:“说得对......不过,老夫确实快死了。”
派大星:?!!
“不会吧?主人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这才两千年呐!”
“姓关的那个混蛋小子真这么说老夫的?”夫子胡子一翘,瞪了派大星一眼。
派大星赶紧否认道:“他倒不是说您的,偶尔的情况下有感而发而已。”
夫子呵呵笑道:“就算是说老夫也不打紧,老夫若是真能在活千年,那...的事恐怕就不用麻烦那小子了。”
“您干嘛不直接亮明身份呢?”派大星奇怪道,“您若是亮明身份,也没有这些事了。”
夫子摇头道:“夫子...这两个字对离天太重了。老夫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个死了两千年的祸害,现在还有一口气留在人间。”
派大星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霍,原来您是怕崩人设啊!”
夫子:......
“你这条蠢龙,说出来的话倒是一针见血啊。”
听到夫子的语气不善,派大星赶紧谄媚讨好道:“这也不是小龙能说的。”
意思很明白了。
夫子干笑两声:“那小子,嘴巴里真吐不出象牙来。”
夫子并不着急,和派大星聊着天。
他知道,这一整套紧急避难的流程走完,至少要两刻钟时间。
和派大星说了会话,夫子粗略估算了下时间道:“差不多了。”
派大星:“什么差不多了?”
“李观澜,这个首辅,该出来了。”
派大星奇怪问道:“您怎么知道他会出来?身为首辅,肯定不能以身犯险啊。”
夫子淡淡道:“老夫当年定下的规矩虽然被破了很多,可老夫观如今望北城的反应,这一条应该还是没有被破的。”
离天自成立以来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若京城告急,中书省丞相与大祭酒将会先行对敌!
这个,正是夫子身体力行,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疯狂表现定下来的!
果然,夫子话音刚落不久,就见到书阵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
李观澜踩着一方金印从缺口中飘然而出。
在他身后,一众内阁大学士和六部高官一脸担忧地抬头看着李观澜的背影。
李观澜到了夫子跟前,一眼就看到夫子脚下的派大星。
他眯起双目道:“敢问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夫子上下打量着李观澜,冷笑道:“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惜,境界稍微低了些。立言境,如今离天的丞相,要求那么低了么?”
李观澜不卑不亢道:“如今离天无丞相,在下忝居首辅之职,也不过是居中调停联络而已。一应事务都是由内阁和六部一起商议而定。因而,在下的修为高与不高,不甚重要。”
夫子挑眉道:“哦?莫非这让皇帝退位的决定也是你们内阁和六部一同商议的不成?”
李观澜听到对方提到了皇帝退位之事,心中暗自一跳,心中对这老人身份的猜疑有多了几层疑惑。
“这似乎不是老先生要操心的事吧?”李观澜沉声道。
夫子哈哈笑道:“离天律曰:本朝立帝,以帝者为本朝众民之首,首辅大人如此堂而皇之地违反离天律,哪怕老夫只是个乡野村夫,似乎也操心得此事。”
李观澜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搬出了离天律,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
可是如今天下,还有谁会关心这个皇位上坐的谁?
天下百姓只知道大祭酒是何人,早就龙椅上的那个放牛娃给抛到脑后了。
刚开始,李观澜还以为这老人是蚁府的余孽,现在看来,这人绝对不是那些缺魂少魄的傀儡可以相比的。
再说了蚁府余孽怎么可能会和他在这里讲道理?
他想起刚才那几声喝声,称得上一个光明正大,大气磅礴。
此人会是谁呢?
李观澜虽然心中疑惑,口中却依然没有落于下风:
“先生说得好,事关离天律,内阁和六部还真没有这个权力。”
夫子冷笑道:“听你的意思,还有比你内阁权力更高的衙门?”
李观澜摇头道:“那不算是衙门,而是我朝至高之所在!”
说着,他拱手向天,一脸恭敬。
“老夫还真不知道在离天还有这么个地方存在。”夫子冷道。
在他看来,李观澜这无异于甩锅了。
李观澜看着夫子,突然反问道:“先生至少有十年没有在离天走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