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再度统一半年后。
新帝的登基大典顺利举行。
登上皇位的那个放牛娃,如同牵线木偶一般完成各道程序。
李观澜在登基大典上宣读了数道内阁政令。
在场的众人刚开始怀疑自己听错了字词,可当听到政令的内容时,疑惑的大臣们才明白事情的缘由。
这几道政令,可以说是离天两千年来一场大变革。
首先是迁都。
永安京此时的状况是一种匪夷所思的状态。
整个城市都被蓝白色的光幕覆盖,连关忘文都进不去,更别说探查永安京中的具体情况了。
因此迁都之事势在必行。
新都城自然选在了望北城。
望北城虽然城市规模不大,但是由于这些年来一直与海妖作战,城防工事却是各内地行省中首屈一指的。
再加上比邻东海,与龙宫距离近,万一出了什么紧急状况,龙宫的支援来得也快。
当然这个理由是不能明说的。
龙宫和离天的合作目前还是处于个人阶段。
也就是天龙皇和大祭酒之间的私人关系基础上,暂时还不能公之于众。
相对于迁都,李观澜说得下一件事才是真正的重磅炸弹。
朝廷中枢进行了一次看似区别不大,实际上云泥之别的改制!
当李观澜宣读完这条政令的时候,在场的大臣才明白,为什么今日李观澜宣读的只是政令,而不是诏令!
改制完以后的中枢制度,作为皇帝能下达的诏令只剩下了传位、开战、终战等几个极其有限的制式诏令。
所谓的制式诏令,就是内阁起草好诏书后,皇帝负责在盖章处盖章的诏书。
皇帝诏令若是没有使用内阁的制式诏令以及半数阁臣的签字则被视为无效。
哦也不尽然如此,李观澜还是给皇帝留了一个可以自由下发的诏令,而且不需要受到任何制约。
便是赐婚诏。
皇帝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和想法,给臣民赐婚,但是只能作嫁,不能作娶。
也就说皇帝可以给自己女儿选个好驸马,却不能给自己儿子挑个称心如意的媳妇。
皇子大婚还是需要通过内阁。
众大臣听到这里,偷眼看向了在高台龙椅上正襟危坐的新皇。
戏谑、同情、轻蔑各种各样的眼神应有尽有。
按照李观澜的安排,如今的皇帝已经从高高在上的天子变成了一个拉皮条的了。
当然,皇帝的供养还是有所保证。
大概相当于一品官员的两倍俸禄,用于皇帝自身的花销。
这笔钱听起来多,可离天皇朝的官俸是不高的。
两倍的俸禄,在民间也就相当于一个中上等的富户。
再朝的官员大部分都还是有些家产的,哪怕俸禄不够了,还有些额外的收入。
可身为皇帝却只有这么点待遇,已经相当寒酸了。
不过新帝似乎毫不在意。
在他正是登基前,李观澜还特意找他说了这事。
那放牛娃一听自己一年能拿到这么多银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除了对皇帝权力的限制以外,李观澜也对朝廷制度进行了改变。
比如改中书省丞相制度为内阁制,比如都察院整体升格,御史中丞地位相当于副相,新成立了一个衙门,叫做儒圣院。
儒圣院的组成,包括退任的内阁首辅和阁臣,天下三品以上书院的山长,以及名重一时的大儒。
此院由大祭酒挑头兼任院长,除了不时修订离天律以外,更多的是对朝政大方向起到把关的作用。
李观澜一口气说完后,不经意间瞟了身旁已经昏昏欲睡的“陈老六”。
关忘文写出来的那几张纸,他可是拉着几个高层没日没夜地研究了好几天,这才定下了最后的方案。
而儒圣院的设立,除了秉承关忘文的分权之说以外,更要的就是要将关忘文牢牢锁定在朝中。
对于这个五师弟,李观澜现在也非常了解了。
真的是能偷一天懒是一天,什么事都最好别找他。
但是如今的离天又怎么能离开他?
一道道政令下达完毕,李观澜用胳膊肘顶了顶“陈老六”,传声道:“五师弟,我的活干完了,轮到你了。”
“额......”“陈老六”睁开了眼睛,“轮到我了?”
“快去,那件事只有你来宣布才足够振奋天下人心。”
关忘文轻叹了口气。
这还是免不了被拉壮丁啊。
于是,接下来,身为现任大祭酒的望华书院山长“陈老六”宣布了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
“整军备战,三个月后,出墙,收复故土!”
当陈老六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全场鸦雀无声。
关忘文暗自低估了句;“难道我说得不够清楚么?要不...再来一遍?”
就在他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再来一遍的时候。
“轰!”
满场哗然!
登基大典现场瞬间爆炸!
两千年了,整整两千年了!
从人间主宰困居东海一隅,成为丧家之犬已经足足两千年了!
这么多年来,无数仁人志士慷慨赴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人族能走出高墙,重回这广袤无边的人间!
在场数千人,闻言一个个无不落泪。
更有老者,激动地跪倒在地,仰天长啸。
这些人的祖祖辈辈,都有为离天,为人族壮烈者。
此时,他们只想以声穿透天际,告慰先祖的在天之灵。
关忘文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没想到自己理所当然的一句话,竟然引起了如此大的反应。
他不由想起了放翁的临终诗,轻轻念了出来。
一旁的李观澜听得模糊,转过头来问道:“大祭酒,您刚才说什么?”
关忘文深吸了口气,缓缓念道: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李观澜一愣,随即低声重复了一遍,一股悲壮之气顿时充斥于胸怀。
他深吸了口气:“好诗......我很想说此诗不是大祭酒所作,可貌似除了大祭酒,没有人可以写出这样的诗句来。”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大祭酒可是在为两千年来为离天牺牲的先贤们代笔?”
关忘文张了张嘴,呵呵笑道:“有感而发而已。”
李观澜盯着关忘文的脸,半晌才低声道:“五师弟,师兄们说得对,你着实让人看不透啊。”
他转头对身旁人道:“将大祭酒诗作传之众人,此乃大祭酒为离天两千年来亿万英灵所作!”
没过多久,这首无题诗作便到了每一个人手中。
众人念着手上的诗句,不由自主浑身颤抖。
恸哭之音骤起。
就在这一刻,关忘文明显感觉到数量恐怖到极点的名望之气往自己涌了过来。
“走走走,少了找我。”关忘文赶紧驱散了那些名望之气。
他现在对这个东西畏之如虎。
所谓的名望之气就是人间气运,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有这东西在,他哪怕藏得再深,可能会成为黑夜中的灯塔。
李观澜再次高声宣布:“三个月后,大军开拔之时,国祭英灵!”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重重叩在了地上:“谢大祭酒,谢首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