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个时辰后,贡院门口的人群逐渐散去。
上榜了的自然欢呼雀跃,更多的是落榜的唉声叹气,失魂落魄。
关忘文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感叹了句:“几家欢喜几家愁哟……唉唉唉,人家落榜了哭也就算,你一个乡试第二名哭了半个时辰算怎么回事?”
石文山蹲在树脚,抬起了满脸泪水的脸,冲着关忘文道:“六先生,你不懂……”
他说完,又低下头抽泣。
“好了好了,这地上的草都被你给揪干净了。”关忘文拍拍他的肩膀,“这草又没有得罪你。”
石文山被他这一说,也不薅草了,直接抱住了梧桐树大哭起来:“师父,我对不起你啊!我竟然连个解元都考上,还输给了马悟空这个半路出家的……我,我对不起你老人家啊……”
关忘文:……
“人家马悟空怎么也是你岳麓书院的记名弟子,算是你的师弟了,师弟考上解元,你个做师兄在这嚎天哭地的算怎么回事?”
石文山的哭声戛然而止:“对啊,马悟空是我师弟这事我怎么给忘了?”
见他总算不哭了,关忘文道:“现在记起来也不晚,乖,不哭了啊。”
谁知石文山嘴巴一瘪,又抱着梧桐树嚎啕大哭:“我这个做师兄的,竟然输给师弟了!丢人啊!丢人啊!”
他拳头直往树干上砸,这么大棵的梧桐树被他砸得不住摇晃,树叶纷纷落下。
关忘文忙拉着雷老虎躲开,看着还在那里伤心的石文山,对喜不自胜,满脸笑容的雷老虎道:“让他哭,咱们走。”
雷老虎早就等不及回客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些等待的学生了。
从考试当天那次以后,雷老虎行事也越发谨慎低调,甚至发榜的时候,都让他们在客房中等着,不让他们到贡院来。
两人便扔下了石文山回去报喜去了。
这次乡试,是望华书院在南部行省以及后来的离天扬名的一次考试。
望华书院总共有十七人参加乡试,加上马悟空这个一共十八人,这十八人全部榜上有名。
能做到十成中举率的,整个南部行省除了萃华池书院只此一家!
当然,更让人惊讶的是,望华书院不仅是十成的中举率,甚至还力压岳麓书院首徒石文山拿下了本次乡试的解元!
以往经常性拿下解元的萃华池书院这次最好的名次便是李流荧的第三名。
这就相当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书院一口气力压了两大名书院,这种轰动可想而知!
望华书院这次之所以能全中,完全是马悟空的关系。
马悟空在李观澜那走的捷径,全部毫无保留地教给了望华书院的学生。
而李观澜也没有藏私,除了没把考题给透出去以外,这次主考官的喜好,性格,甚至平时爱看的书全部都非常详尽地做了讲解。
如果他们还不能中的话,那就有鬼了!
上午榜刚放出来,下午望华书院的名声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望北城。
而望华书院乡试开始当日与其他几家书院发生冲突的事情也随之散开。
这件事其实在之前两日便有了一些传闻,只不过那个时候望华书院寂寂无名,很多人纯当做笑话看了。
可当望华书院声名大噪后,这件事就被传得越来越邪乎了。
有人猜测这几家书院特意找望华书院麻烦,就是为了让望华书院不能参加乡试,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刚开始人们大多没当回事,可后来听说了这几家书院惨淡的中举人数后,这个传闻反而显得越发可信起来。
而且在传闻中,望华书院的山长宅心仁厚,并没有和这几家书院计较,反而放过对他出言侮辱的学生,让他们顺利地参加了乡试。
这两相比较下,望华书院和山长陈老六的形象一下就高大起来了。
更有传言陈老六已经是立言境的大儒,很快便能成为离天第七位亚圣!
随着望华书院的名声越传越大,关忘文却苦恼地发现属于自己的名望之气也呈指数级上涨。
和在山南之地不同的是,他明显感觉到这次名望之气每一次的涨幅都很小,但是架不住涨得次数多,就这么两日间,累计起来的数量竟然就有了之前的一半。
再这么涨下去,恐怕自己近期内就要准备破境渡劫的事了。
好在望北城的人总量不大,疯涨了两天后,名望之气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但是关忘文知道,这只是开胃的前菜而已,随着时间的发酵,整个南部行省,甚至整个南离天,望华书院的名声都会传到,到时候,名望之气还是会迎来一次大幅度地高涨。
体内的浩然正气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若是名望之气再到了临界点的话,关忘文哪怕心中不愿意,也得顺势破境了。
两日后,考中举人的举子领了各自的文袍制印后,参加完布政司衙门住持的盛大宴会,便各自回了客栈,准备明日一大早回乡。
当日晚上,布政司衙门的后堂中又有一次家宴。
李观澜的家宴,摆了足足两桌,一向清廉的李观澜也很少在后堂摆这么大的阵仗。
可这次不同,他自己女儿中举,成了南部行省头一位女举人,还有大师兄以及萃华池书院的后学在,他这血出得心甘情愿。
家宴上,李观澜一家,书不同,马悟空还有南部行省几个要员一桌,萃华池书院其他学生一桌,倒也其乐融融。
唯独李流荧板着脸一脸的不高兴。
马悟空则是被李观澜特意安排在了李流荧身边。
他坐在李流荧身边,小心翼翼的,拘谨的很。
李观澜和几个要员大人给他这个解元公敬酒,都被他给婉拒了,生怕闹出什么事来,再惹李流荧不高兴。
李观澜见女儿完全没个好脸色,便皱眉说道:“流荧,晚上家宴是为了庆祝你与悟空高中举人,你不要板着脸的。”
李流荧用鼻子嗯了声,依然无动于衷。
李观澜暗自叹了口气。
这世界上有两个人他是永远搞不定的,一个是黄有柒,另外一个便是李流荧了。
他也只好转而问道:“悟空,石文山小先生为何没有来?”
马悟空闻言,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出来的时候,他还在自己房间中哭呢。”
“额……”李观澜一愣,随即问道,“他是有何伤心之事么?”
马悟空还没回答,李流荧轻声哼道:“还能有什么伤心事?吹了一路牛皮,结果吹破了。”
她瞪了马悟空一眼道:“我也生气,输给石文山,我倒还好,结果连你都没赢过,气死我了。”
这两句话让饭桌上陷入了一阵尴尬,马悟空这个解元郎更是头低到胸口去了。
李观澜赶紧缓和气氛道:“哈哈,年轻人,争强好胜,人之常情。”
其他几个要员纷纷附和,酒桌上才重新活泛起来。
酒正酣时,李观澜却看到范思沅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心中咯噔一声,放下酒杯问道:“范兄,可是……”
范思沅重重点头:“大人,城外有三千叛军,已经围住了东南两个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