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京。
离天皇朝的京城。
离天百姓心中的圣城,两千年前,人妖魔三族“终结之役”的最后战场,夫子一人对战千万妖魔的显圣之地。
这么多的名头都无法说明永安京在离天皇朝的重要位置。
永安京南城,便是离天皇宫永乐宫所在。
宫墙高大,守卫森严。
偌大的皇宫,几乎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这些皇宫的守卫,全部隶属于九门巡妖司。
这便意味,这些穿着军装,手执长戈的士卒并不是普通军队中的炼体士。
而全部都是正儿八经的儒家门生。
一个老者正从宫门一路往皇帝寝宫缓步而行。
所经之处,沿路的士卒纷纷向其单膝下跪行礼。
“大祭酒安。”
“大祭酒安。”
“大祭酒安。”
……
守卫看向满脸慈祥的老者,眼神中满是尊崇。
论品级,大祭酒不是离天皇朝最高的那位,可大祭酒却是满朝官员中唯一一个能超然朝外,俯瞰朝局的存在。
这可是夫子曾经唯一担任过的职位,因此后来任此职者也是公认的儒家领袖。
今日大祭酒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往日那边恬淡,隐约之中有些匆忙。
直入中宫寝殿,离天皇朝当今天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先生来了?”
寝殿中,正襟危坐的中年天子李央不等大祭酒拱手行礼,便轻声问道。
大祭酒愣了下,心道看来陛下也关心则乱了。
他朝李央拱手躬身行礼道:“臣西门无思参见陛下。”
“先生免礼。”李央见大祭酒的样子,便知道大祭酒对他刚才僭礼的言语有些想法,忙按照正常流程,虚抬右手道。
“谢陛下。”大祭酒站直了身子,“臣应召前来向陛下辞行。”
李央自然知道,这时他还必须依礼道:“先生为国事奔波忙碌,辛苦先生了。”
大祭酒应道:“为天下计,臣甘之如饴。”
这个时候,李央才问道:“岳麓山那边,可有把握?”
大祭酒轻笑道:“就知道陛下会有此一问。臣与欧阳山长相交多年,深知其儒学深厚,必然会是当今离天入圣第一人。陛下放心,以臣推测,不说十成把握,也是十拿九稳。”
李央并没有因为大祭酒的回答感到轻松,反而脸色凝重道:“离天已经数十年未出圣人了,此前三位大儒先后渡劫,都功亏一篑,朕实在担心,此次欧阳先生也……”
李央的担忧也正是大祭酒的担忧。
两千来,人族还没有出现过如此长时间的圣人断档。
人族本在数量上就不如妖族,全靠圣人出世,才能稳稳压住妖族的几头大妖。
这数十年来,妖族的妖帅已经有八位,而人族却迟迟没有圣人出世。
大祭酒担心如果再无圣人出世,等妖族力量积聚到一定程度,夫子墙外将再人族的立足之地。
“陛下所虑极是。”大祭酒沉声道,“这正是臣一定要去观劫的关键所在。之前三位老先生,为何先后入圣失败,到如今都是未解之谜,臣这次去岳麓山,不管欧阳守道成还是不成,总要看出一些端倪来。”
李央问道:“先生既然亲去,可有办法助欧阳先生一臂之力?有圣人在世,朕方可安心。”
大祭酒摇头道:“儒家渡劫不同于道家渡劫,有外物外力可以凭借,只能靠应劫者本身才可以。臣这次去,恐怕也只能做壁上观。”
李央叹了口气:“哎……先生此言,恐怕朕接下去这几日,都寝食难安了。”
大祭酒摇头道:“陛下不必如此挂怀,夫子曰,顺天命,尽人事,欧阳守道必竭尽全力,至于成败,则交于天命吧。”
李阳点点头,突然转而问道:“先生,朕思虑了几夜,是否可以与先生同去岳麓山?”
此言一出,大祭酒的脸色便暗沉了下来。
原来召老夫来宫辞行,是为了这个。
他再次拱手躬身道:“陛下乃天下气运之所在,轻易万不可出永安京,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阳摆手道:“朕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哪有什么成命……既然先生说不行,那朕便不去了。”
大祭酒见李阳如此,也便没有再说什么,软言道:“陛下记挂着欧阳守道,臣心中自然清楚,只是朝廷定法在,哪怕臣也不敢破了夫子留下的规矩。”
说到夫子两字,李央的面色转而恭谨,起身对北方微微一躬,才坐下道:“先生说得极是,是朕唐突了。”
大祭酒面色稍济:“有陛下心怀天下,是离天百姓的福分。”
“先生此去,一路要保重,朕在京中等待你的好消息。”
大祭酒这才拱手行礼告退,退步转身离去。
望着大祭酒的背影,李央恭敬的神色慢慢退去。
“呵……圣人……”
大祭酒出了宫闱,便在宫门外看到一个身穿一品红色官袍的身影。
“呵,丞相大人,今日怎么到南京来了?”
大祭酒笑着迎了上去。
在宫门等着大祭酒的正是离天皇朝当朝丞相裴元度。
见到大祭酒出了宫门朝他走来,裴元度先拱手道:“见过大祭酒。”
大祭酒忙扶住他的臂弯道:“唉,论品级,是老夫先和你行礼才对呀。”
裴元度名义上虽然是离天皇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可在大祭酒前却不敢端什么架子,苦笑道:“大祭酒,多日不见,你一见面倒取笑起在下来了。”
“不敢取笑,老夫只是实话实说么。”大祭酒笑了笑,转而问道:“你竟日不在北衙理政,却到南京来,又不进宫,是专程来等老夫的?”
永安京分南北,北部是夫子圣庙,丞相府府邸,以及各部衙门所在,因此被称为北衙,而南部则是宫闱内府所在,因此又被称为南京。
裴元度身为丞相,除非是皇帝亲召,否则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北衙,大祭酒才有此推测。
裴元度果然点点头,指着马车道:“大祭酒,在下送你一程如何?”
大祭酒看了眼裴元度竟然将非大典不出府的六驾马车都开出来了,便知道裴元度是有话要和他密谈,便点了点头,率先向马车走去。
两人先后上车后,马车沿着永安大道自南向北缓缓而去。
一直走到了国子监门口,才停了下来。
又过了片刻,大祭酒才掀开门帘下了马车。
他转头对出来一半的裴元度道:“不必送。你所说之事,尚未定论,不可外传,你只需静观其变,不可操切。”
裴元度点点头,拱手道:“在下谨记大祭酒教诲。”
裴元度走后,大祭酒往南面皇宫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哎……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