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山脚下,一个浓眉大眼的大和尚正眯着眼看向了九九步阶。
在他身后,还有两个小沙弥,身上僧衣盖满了尘土,显然是赶了很长的一段路。
和尚左侧的沙弥小声问道:“四长老,我们真的要进这里搜……?”
大和尚一震,瞪了小沙弥一眼:“说什么鬼话?……我们是来学术交流的,懂么?”
“啊?您来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啊!”
大和尚连忙捂住了小沙弥的嘴巴:“不可妄言,不可妄言。”
开玩笑,一些话背地里,私下里说说也就算了,都到人家家门口了,能说么?
这时,一个人影从九九步阶上飘落而来,正是华不明。
大和尚连忙松开手,露出慈悲模样的微笑,竖掌在胸,冲着华不明行了个礼:“阿弥陀佛,小僧乃化生寺住持座下长老之一,法号若炙是也。”
华不明听到他自报家门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弱智?
我去!他们师父取法号这么随便的么?
他连忙调整了下脚步,快步落到了若炙和尚跟前。
“弱……弱智大师,”称呼出口,华不明都觉得自己在骂对方,说话都有些磕巴,“请问大师来我书院有何贵干?”
若炙大师呵呵笑道:“小僧与两个弟子云游四方,到了此处,听闻萃华池书院在夫子祭中扬名天下,特意来瞻仰一番。”
华不明笑道:“大师谬赞了,来者是客,请随我进书院。”
“多谢,还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华不明这才意识到刚才因为对方法号的问题,缺了礼节,忙道:“在下萃华池书院地字班大师父,华不明是也。”
“那有劳华先生了。”
三个和尚在华不明的带领下沿着步阶而上。
四人上去,关忘文的身影出现在了步阶边上。
他看着三个和尚远去的背影,眉头紧皱。
这弱智大和尚竟然是化生寺的人!
那不就是金蝉子的同门?
难道金蝉子身亡,舍利子落在我手中的事被他们知道了?
关忘文心中一紧,连忙将与金蝉子斗法的整个过程梳理了一遍。
他当时可是很仔细地抹去了现场所有的痕迹,虽然和原来还是有些区别,但是绝对不会让人看出来,这里曾经发生过剧烈的战斗。
再加上那个地方在山林之中,本来就人迹罕至的地方,应该不会引起注意才对。
关忘文将所有细节都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可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弱智大和尚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巧了!
即便关忘文确定不会留下什么把柄,也不得不怀疑弱智大和尚此次过来是与自己有关。
“先看看再说。”关忘文绝对不会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还好他下来前便将马悟空和小白藏到了秘密基地中,哪怕佛门识妖的法门再高明,也无法找到他两。
倒不是关忘文怕了他们,只是以防万一而已,麻烦这种东西能少尽量少。
关忘文一路尾随四人回了书院。
弱智和尚的表现十分正常,就像一个普通的游方僧人过来一般,一边走一边赞叹书院的地理位置极佳,风景山水极美。
他身后两个小沙弥不停地东张西望,就不知道是在欣赏风景,还是在查看什么东西。
到了书院中,三个和尚恭恭敬敬地对着屈自清的塑像行了个礼,然后才跟着华不明去了客房。
关忘文隐藏气息跟到了客房外,凝神屏气地蹲在一角,仔细听着房间中的动静。
房间内,弱智大和尚和华不明宾主相欢,说了没营养但是有必要的客套话。
聊了小半个时辰后,若炙和尚才道:“华先生,小僧来到贵书院如入宝山,很想讨教一下贵书院的学问,否则住几晚就离去的话,那便是入宝山空手而回了。”
华不明呵呵笑了两声:“呵呵,大师抬爱了,儒佛道三家正应经常交流,取长补短,正是此中应有之义。不过讨教就免了,大师来了,我们便坐而论道,让我院学生在旁听辨,可好?”
若炙和尚愣了下,他没想到华不明答应得如此爽快,便道:
“客随主便,先生说怎么样,小僧无不遵从。”
只是他看着华不明的笑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奇怪,他真的只是过来交流学问的?”关忘文听了两人的话,暗自狐疑道。
随后,他便听到两人在客房中商讨论道会的时间安排等等,关忘文对这个没有兴趣,便也没有去仔细听了。
过了一会,华不明从客房中出来,对送到门口弱智大和尚道:“大师留步,此事我去和大师兄说一下,如果大师兄觉得可以,便按照我们刚才所议定的来。”
若炙和尚道:“善哉,华先生不愧是屈子的传人,与先生相交真的如沐春风,小僧便在此静候佳音了。”
华不明离去后,若炙和尚便关上了房门。
关忘文一步也没有离开,紧紧盯着他们住的客房。
很快,半日一夜便过去了。
这段时间里,三人连房门都没有踏出过,连饭都是书院学生送到客房门口的。
在客房外守了半日一夜的关忘文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第二日大早,华不明就带来了书不同的意见——自然是没有意见。
若炙和尚喜道:“如此甚好,那下午……”
华不明道:“用过午饭,便可开始。”
若炙和尚连连点头:“阿弥陀佛,小僧谢过了。”
一直等到午饭时间,三人依旧宅在客房,直到用过了午饭,若炙和尚才带着两个徒弟迈步出门。
“呵!这三个家伙在客房里不出来不会就是为了梳妆打扮吧?”关忘文看着三人的打扮,宝相庄严,和昨日落拓的苦行僧模样截然相反。
在书院学生的带路下,三人施施然往书院的大草坪——就是李流荧格竹那地——而去。
关忘文不动声色地跟上。
此时的大草坪已经坐满了人,书院四个班学生围成一圈,圈子中间放了数个蒲团。
三个和尚从事先留好的通道走到圈子中间,在东侧的蒲团上坐下。
所有学生看三个光头的眼神都是满满的求知欲。
若炙和尚似乎很享受这种被包含求知欲眼神包围的感觉,不停地朝四周竖掌行礼。
关忘文装作刚到的样子,找到了黄字班在的地方,在最后面坐了下去。
李流荧早早就看到了关忘文,便从前面坐到了他的身边。
她用仅有两人的声音道:“学兄,你可算来了。”
“嗯。”
“学兄,和尚为什么要剃光头?”
“不知道。”
“他们剃光头也就算了,为何光头还能闪闪发亮,如果现在是晚上的话,他们这是不是可以当做夜明珠来用?”
“额……”
“学兄……”
李流荧好久没有化身成十万个为什么,今日机会难得,几乎就没停下来过。
管中窥豹,关忘文大概也知道了满场的求知欲大概是什么了。
“嘘,要开始了。”关忘文朝李流荧做了个手势。
圆圈正中间,华不明已经准备好发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