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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好不在家中,她来看望长公主了,一路上也听闻了不少关于花太后的美名。

昨日还不曾有这些赞誉,仿佛一日之间,整个上京城的百姓才猛然想起大锦还有一位在皇陵的太后,更没人想过为何先帝既然与她情深,为何最后的遗诏却是要她不得离开皇陵。

人们只剩下歌颂。

花太后大义捐赠五万两,花太后舍弃养尊处优的宫中生活在皇陵祈福,花太后如活菩萨心怀百姓……

只差没有明晃晃地说出该将花太后给接回上京了。

“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皇上前脚刚从皇陵回来,这边就开始赞扬太后,这是想造势 逼皇上将太后接回来。”长公主冷嘲着,只要长眼睛的,谁看不出是怎么回事。

沈时好却觉得用“逼”这个字眼形容未必贴切。

如今的造势,小皇帝说不定乐见其成,他与花太后母子相依为命多年,情感深厚,这次他去皇陵,听说花太后就病得不轻。

小皇帝心中肯定生出愧疚,只恨不得将太后接回宫里,他可以日日在跟前孝顺。

“太后回来的日子不远了。”沈时好低声道。

“谁敢违背先帝的遗诏……”长公主闻言愠怒。

沈时好轻拍她后背,“母亲不必生气,如今外头造势如此明显,必然有皇上的纵容,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想要孝顺他的亲生母亲,朝中大臣能够阻止吗?”

能阻止一时,不可能阻止一辈子。

小皇帝终究会长大,他手中的权势越大,他就越有自己的想法。

周序川身为摄政王就算能镇住,但长久之后,别人就会认为摄政王妄自尊大,有造反嫌疑,到时候随便一个欲加之罪,都能够毁了周家。

长公主蹙眉,“我们与花太后已经不如以往的情分,她若是回来,对怀霁必定不是好事。”

所以,不能让花太后回来。

“母亲,这些事情您别操心,最重要是自己的身体。”沈时好笑着说,“日期都订好了吗?”

长公主轻咳一声,“嗯,下个月初十,就不宴请宾客,走个过场即可。”

“母亲,就算不大办,世交好友总该宴请到家中,盛叔多年来总算有名分。”沈时好知道长公主是担心他们的看法。

“怀霁怎么看?”长公主问。

沈时好说,“怀霁自然与我都是一样的。”

“那……那就照你们的意思。”长公主嘴角溢出笑意。

周序川和沈修则的谈话就没有那么直白。

但在皇陵时,皇帝似有似无的试探,包括这次姜南明明犯下大错,皇帝却依旧将他留在身边当殿阁大学士,种种迹象,都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我也担心是不是摄政王当久了,便有一种唯我独尊的姿态,容不得他人跟自己唱反调。”周序川苦笑,“我希望皇上早日独当大任,又恐他被小人利用。”

三角提炉轻烟袅袅,氤氲了周序川俊朗的面庞。

沈修则低声说,“你可有想过,或许这就是先帝要你成为摄政王的缘故。”

“皇上已经日渐成长,不可能永远都是我们手把手教他做事,他有他的想法。”沈修则经历过生死,看清过人性,他比周序川更想得开。

“我们这个皇上,什么都好,就是太心软了。”特别对待太后。

“既然如此,让太后的五万两用不到在若水不就行了。”沈修则淡淡一笑。

周序川与他交换了个眼神,随即勾唇,“看来还真的要去讨债了。”

……

……

翌日,恰好是休沐,不必上朝。

周序川带着女儿就去成国公家拜访了。

老成国公当初跟朝廷借了十万两修建祖宅和祖坟,多年过去了,一个铜板都没还过。

上次户部尚书才刚上门提起欠债,成国公差点没哭得昏厥过去。

十万两呢,如今他们大半的身家,只要能赖账,他还能哭死一百次。

但在户部尚书面前哭能有几分作用,在周序川面前哭得惊天动地,对方怎么连眼皮都不掀一下。

“爹爹,他假哭的,都没有眼泪。”周满满稚嫩的声音响起,大厅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嚎得嗓子都发哑的成国公尴尬地咳了两声,哀戚戚地看着周序川,“王爷,我是真的没银子啊,当初都是我祖父借银子去修祖坟去了,总不能让我刨祖坟,把里面的陪葬给拿出来吧。”

周序川抬手,“不必如此,国公爷,您言重了。”

成国公见周序川这么好说话,心中大定,“我就知道王爷是个明事理的人。”

反正他就是没钱,谁能把他怎么着。

借钱的又不是他,有本事去找他祖父讨债去啊。

“没有银子没关系,所以本王打算找老成国公讨去。”周序川沉声说,“当初老成国公借了银子之后,除了修祖坟,还有修葺祖宅,购买田产房产,这些本王都查清楚了。”

“银子没有,田产相抵也行。”

成国公一听又准备要哭,一看到眼睛睁得大大看他的周满满,他就嚎不出来了。

“国公爷,这处房产略微偏僻,本王也是查了许久,才知道是成国公买下的。”周序川拿出清单,指了指上面的地址。

“……”成国公的脸色微变。

周序川像是没有看到,自顾自地继续说,“成国公膝下有一儿一女,听说令郎好静乖巧,女儿也十分活泼可爱,成国公好福气啊。”

成国公更加黑了脸。

谁不知道他唯一的嫡子生出来略有损伤,十五岁的年纪,看起来还像个七八岁的孩童,每天也不说话,整日在屋里不肯见人。

他的妾室生下的孩子也没活过几日,他的夫人面慈心苦,他只好在外面偷偷置办妾室,如今那妾室生的儿子也有五六岁了。

本来打算今年将孩子接回家中认祖归宗,没想到,他的夫人上个月突然又怀上,而且极有可能是个男孩。

他哪敢让她知晓外室的存在,万一生气动了胎气,他盼了多年的嫡子又要出事了。

“摄政王,你到底想怎么样?”成国公咬牙切齿,“你以为拿这个来威胁我,我就能屈服吗?”

“要不,国公爷往后面再看看。”周序川含笑。

成国公往下翻了一页,看到账册上的账目,他猛地站起来,脸色发白地看着周序川。

“国公爷,至少先还八万两,如何?”周序川说。

“好!”国公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