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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夫人一走,众人见长公主还没停下筷子,不知为何便都没有开口,已经走到门外的周老夫人回头看一眼,更是气得走路都走不稳了。

直到长公主放下酒杯,心满意足地起身,“消食去吧。”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各自地退下了。

“世子,少夫人,多谢你们。”周立走在周序川他们身后,直到无人的地方,他才开口道谢。

周序川回头对他一笑,“四叔客气了,这是四叔自己争取的。”

“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指望还能回上京……”周立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如果不是周序川,他还没有这样的机会。

“四叔,明日早些启程吧,免得过几日天气不好。”周序川说。

迟则生变,照周老夫人的性子,还不知道要作什么妖。

周立显然也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神情一凛,“好。”

他平时东西并不多,很快就能收拾好,只要能够让他离开金城,那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他不会再回来了。

“正好世子有多余的马车,四叔明日可以用。”沈时好低声道。

周立心中深藏感激,用周序川的马车,自然是要比其他马车更加安全,“好,那四叔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目送周立的身影没入夜色中,周序川才牵着沈时好的手继续慢慢地走着。

“看来父亲在母亲那里没有讨得多少好的。”周序川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他是跟北山侯缓和父子关系了,但北山侯欠长公主的,那跟他没有关系,要不要原谅北山侯,那是长公主的事。

沈时好点头,“其实母亲这样挺好的。”

周序川捏了捏她的掌心,“嗯。”

“明日你有事要忙吗?”周序川问。

“吴湘让人送来请帖,要我跟二婶他们赴宴,我已经拒了。”沈时好道,“明日我想去见一见顾无辞。”

“!”周序川心头一跳,手指捏紧,“去见他作甚?”

沈时好见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你醋什么,顾无辞如同我的兄长,要不明日你与我一起去,我正式介绍你们两人认识。”

“不用了,我们见过了。”周序川抿了抿嘴角,“上次你被关在牢狱,他就来找过我了,要说要是我对你不好,他就把你给带走。”

“……”沈时好有些无语,“你别听他的,我对海外并不感兴趣。”

周序川将手搂在她细腰上,“那是,在媳妇的心目中,我才是最重要的。”

沈时好推了推他的额头,“是是是,你最重要。”

……

……

翌日,沈时好被周序川闹腾到半夜,日上三竿都还在被窝中,要不是被外面杂闹的声音吵醒,她还能继续睡到晌午。

“外面在吵什么?”沈时好扶着腰,仔细听声音,好像是老夫人身边的吴妈妈。

南溪说,“是吴妈妈说奉老夫人的命令,来……来责问少夫人为何这个时辰还不去请安。”

请安?!

沈时好揉了揉眉心,“我记错了吗?当初不是老夫人让我不要去她跟前碍眼,让我别去请安的?”

“老夫人确实这么说过,不过……”南溪指了指长公主的院子方向,“如今就不同了。”

“她不能让长公主去请安,所以觉得磋磨我这个孙媳妇能出气?”沈时好好笑地问,“你去回了老夫人,就说我身体不适吧。”

她实在懒得起来,更不想被周老夫人当成出气筒。

南溪掩嘴一笑,“奴婢这就去回话。”

只是,沈时好重新睡下没多久,更吵闹的声音就传来了。

“我倒要看看,哪家的孙媳妇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起来的,是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连个晚辈的请安都受不起了,把沈时好给我叫起来,她以为自己是什么矜贵的身份,又不是像她婆母一样是公主之尊,她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我的存在。”

周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沈时好皱眉睁开眼睛,看来今日是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东月,过来。”沈时好够了勾手,在东月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奴婢晓得了。”东月抿嘴一笑,沈时好轻轻点头,把桐花给召了进来,“给少夫人更衣。”

东月踩着碎步出了内屋,拦住要进来的老夫人,眼眶发红,声音哽咽地求道,“老夫人,求您给少夫人一条活路吧,少夫人在牢狱里关了几天,回来之后就没有一个晚上能安睡的,昨夜发了一整晚的噩梦,好不容易才合上眼睛,刚才就挣扎着想要去请安,哪知才刚起来就晕死过去,奴婢才要去请大夫,您就来了。”

周老夫人冷笑,“她不能安睡?你骗鬼呢,昨日我见着她是生龙活虎的样子,哪像是快死的样子。”

东月眼泪默默落下,“天地良心,老夫人哪能这样诅咒少夫人,要不是为了周家,少夫人哪里需要去牢狱受这份苦。”

“你……你少给沈时好找借口。”周老夫人叫道。

“老夫人。”沈时好脸色苍白,眼下青黑地被桐花搀扶出来,“都是我不好,之前您宽容体恤,让我不必去请安,我便以为能够多睡一会儿。”

周老夫人被沈时好的样子吓了一跳,“你少装模作样,昨天你还不是这个样子。”

“是,昨天我也只是勉力强撑着。”沈时好自嘲一笑,她走到周老夫人的面前,屈膝行了一礼,“老夫人,请您原谅孙媳妇。”

“那就罚你抄写女则五十遍,没有我的同意,不得离开屋里。”周老夫人得意地开口,她处置不了长公主,还不能罚沈时好吗?

“是……”

沈时好低下头,突然噗的一声,一口鲜红的血喷在周老夫人的身上,紧接着,整个人直直地往下倒去。

“少夫人!”几个丫环大惊,手忙脚乱地上前扶着沈时好。

东月哭了起来,“快去请大夫啊。”

“我去找长公主。”桐花叫道。

沈时好被扶着进了屋里,一时之间,没人理会被喷了一身血的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愣住了好久,脸色从铁青到苍白,最后还是血腥的味道让她一阵反胃,她猛地清醒过来,气急败坏跳脚,“快,快扶我回去换衣裳。”

见周老夫人几乎要晕厥过去地走了,沈时好这才让人去打水进来收拾。

“去准备马车。”沈时好吩咐。

东月笑道,“少夫人,您才装得重病的样子,还要准备马车出门,被老夫人发现,那岂不是知道我们骗了她。”

“老太医最近都在外面,就说送去找老太医。”沈时好连理由都找好了。

不过,这是沈时好想多了,周老夫人回去之后,让人打了三次热水,里里外外都洗了一遍,还熏了大半天的香,根本没有再想起沈时好有没请安的事,还更怕沈时好到长公主面前告状,有些后悔去对付沈时好了。

倒是长公主听说了这件事,乐不可支地笑倒在榻上,“娇娇真是个鬼灵精,哪能被老东西给收拾了。”

笑烟在旁边扶着她,“周老夫人以为挑中软柿子,她若是知道少夫人在余州的事,也是不敢招惹的。”

“你不懂,无知的人,胆子就是比别人大。”长公主哼了一声,周老夫人但凡有点见识,十几年前就不敢逼着她接受叶宛进门了。

“她幺蛾子多的是,还是要盯紧些。”

笑烟应是,“那叶宛今日一早就出门,应当是去见叶无铭。”

“真是不知死活。”长公主冷哼,要不是怀霁和沈时好,她才不在乎叶宛会不会害死北山侯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