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站在走廊上，靠着光洁的墙壁，脑袋里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她这次倒是真不知道池晏该怎么选择。
韦英在北海市藏下大量金条都没被发现，那就证明他的权力已经渗透到各行各业了。冒然揭发他，无异于蜉蝣撼树。
再加上…
宋昀微微垂头，现在这种情况就属他们嫌疑最大了。
包厢门再次被打开，她急忙抬头看去，只见池晏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迈开腿跟在他身旁。
守在门口的西装男见他们离开后才重新打开包厢门，“他妥协了？”
韦英似乎心情不错，他坐在原本的池晏坐的椅子上，拿着茶杯在手里转着，轻轻的“嗯”了一声。
西装男疑惑的问道：“你就不怕他把这件事情告诉池耀吗？”
池耀的名声可比他儿子厉害的多了。
韦英直接说道：“他不敢。”
“不敢？”
“他就是池耀的一个养子而已，如果没有池耀，他怎么会有现在？他压根就不敢拿他父亲跟我对赌。”韦英说完这话，直接把价值上万的茶杯扔进垃圾桶里。
…
从茶馆出来的两人什么话都没说，直到宋昀系上安全后，她才出声问道：“队、队长，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说真的，她现在蛮紧张的。
她是真没猜到，韦英这老狐狸竟然敢把池晏他爹给搬出来。
这老狐狸可真是欠揍啊。
池晏启动车子，淡声回着她，“没聊什么。”
宋昀显然不信，但她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车子没有先开回警局，反倒是直接来到西子湾。
门前的人似乎是接到了指令一样，不仅没有选择拦住他们，反倒是“贴心”的帮他们打开别墅大门。
池晏顺着刚才的记忆，再次来到那个地下室。
听着上面传来的声响，一直守在地下室的两人瞬间紧张起来。
“池队长？”林岱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池晏没时间跟他们废话，直接说道：“你们的人现在都在检察院，要想救他们只能看你们自己。”
“这…”林岱问道：“池队长，你是有什么好办法了吗？”
池晏简略的向他俩解释着，“由于一些特殊原因，西子湾闹鬼藏着的金条我不会再去调查，但韦英已经答应我，你们马戏团的事情将全权交由我处理。”
林岱和陈潇相视一眼，似乎他们已经明白了池晏说这句话的意思。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林岱沉默良久，开口问道：“池队长，你想怎么处理？”
他们藏身于此就是因为冯国敏的死，原以为他们可以守着秘密度过一生，没想到这真相终将会被世人发现。
池晏一字一句道：“我只抓杀害冯国敏的真凶。”
“……”
这一刻在林岱的眉眼里，竟然透着些许的轻松，“如果有人认罪，那些孩子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池晏说道：“无罪的人自然会安然无恙。”
陈潇看了看池晏，又看了看林岱，他似乎没有一丝迟疑的就说道：“我、是我杀了冯国敏。”
“这儿轮不到你插话！”林岱轻斥了他一声，继续说道：“我先前就向池队长认过罪，杀害冯国敏的凶手就是我。”
“老师！”
陈潇急了，林岱为他们的付出够多了。
林岱压着颤抖的内心，重重的握着拐杖敲了敲地面，他伸出瘦弱的左手握住陈潇，一脸认真的对他说道：“那天晚上的真相我一直都没告诉你们。那场大火并没有烧死冯国敏，反倒是让冯国敏从火灾里逃了出来。被我发现之后，我一刀刺穿了他的胸前，然后又把他扔进了火里，这才造成了被烧伤的假象。”
“老师…”
陈潇的眼眶湿润，他不知道这话这是真假，但他知道老师现在只想救他们的心情。
“好孩子，别哭了。”林岱伸手擦去他落下的眼泪，“我这个做老师的能陪你们走这么路特别开心，以后的日子里你多照顾点弟弟妹妹，别让老师在里面替你们担心。”
一旁的宋昀看着他们，眼泪瞬间涌上来，为了防止自己失态，她直接选择背对着他们。
上帝啊，总是爱挑苦难的人开玩笑。
“老师…”
陈潇已经泣不成声，在他们心中林岱就是如一般父亲的角色。
很早之前他们在逃到西子湾的时候，为了不吓着别人，只能住进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他们吃的用的都是靠林岱捡垃圾一点点挣出来的钱。
他们很想帮林岱分担压力，可这个时候林岱总是要让他们回家等着。
那个阴暗潮湿类似洞穴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家”。
他们的生活条件很苦，但他们从来没有抱怨过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情，那是因为他们有家人在身边，抵得过这万般艰难。
林岱嘱咐完陈潇后，他重新看向池晏，眼底清明一片，“池队长，我们走吧。”
— —
A国机场。
方叙言刚下飞机就接到了宋昀的电话，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光，再摁下接听键的时候，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大小姐怎么了？”
“你现在回来了吗？”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方叙言忽然停下脚步，“你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就是我最近碰到了一件案子。”宋昀蹲在墙角，稳定着自己现在的情绪。
方叙言微微皱眉，“案子？那个马戏团？”
“嗯。”宋昀吸了吸鼻子，“我想让你帮他请个律师。”
原谅她一没钱二还身份敏感，能免费帮上忙的就只有方叙言了。
“你就因为一个马戏团哭了？”方叙言被她气笑了。
宋昀低头看着地面，小声说着，“那个人很可怜的。”
“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可怜的人啊，难道你要见一个救一个？”方叙言继续问道：“而且那个人不是被你亲自抓到的吗？他既然都成凶手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可怜他？”
宋昀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可他杀人是迫不得已的。”
方叙言听着这话，刚想说的话在嘴边拐了个弯，“好了，你别难过了，我帮他找律师就是了。”
不等宋昀开口，他直接挂上电话，看着熄屏的手机，又看向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他心里在想一个刚才想问的问题。
小昀，要是有一天我也做错了事，你会不会也为我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