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言,那你又是如何脱身?他们又是被谁灭的口?”秦浩峰在道观见过这童男女的惨像,也不惊异,有时候世道如此。
与其空做哀叹,不如起而行之。
“三儿告诉小人,小人便知要坏,小人想着几人一起出去躲避,他们不从,小人无奈只得自个躲到城外破庙去了”,说着便泪流满面,“到了二日,小人不敢进城,使了铜子让人打听,于钱说小人等偷了他的银钱跑了,小人便知,约莫着都死了。”说罢跪地无声哭泣。
钱财使人疯狂,钱财使人灭亡。
哭过一阵,满贵继续道,“小人粗通笔墨,写了十余份自诉状,夜间潜到于宅,偷着拿了于钱手指盖了印”,满贵回道。
“你这个小人,我家老爷不是这样的”,于奴脸色震惊,满是不相信。
“掌嘴”,秦浩峰道。
护卫上前左右开弓便是二十下,“大堂之上,岂是你敢大声嚷叫的,再是如此,打掉你满嘴牙齿”,护卫呵斥道。
“等到二日,小人拿了一份给他瞧,告诉他若是小人身死,这诉状便会有人送到县衙、府衙更或者送到京城”,满贵压根不理会于奴。
秦浩峰点点头,今朝已有指纹描图,大盗被抓,刽子手行刑后仵作验尸会剥了八指皮纹留存。
“倒也是个法子,那你日后怎不去状告”,秦浩峰道,“于钱留你至今,也是难得”。
满贵自然听得出秦浩峰话里的嘲讽怀疑之意,苦笑道,“大老爷不知,小人当日里便想着去县衙状告,不过是出不得门,午时却见得县署的杨三爷和王四爷进了于宅”。
“杨宝和王力?”秦浩峰正了身体道,“可还有他人?”
满贵凝神细想,迟疑道,“小人记得......”,满贵直挺的跪着,满脸思索,“好像有一道人,小人记得满贵叫他紫云仙长还是紫玉仙长,小人记不太清了”。
秦浩峰点点头,祥云道观里有个紫云道长,如今早已潜逃无踪,想来便是此人,于是开口道,“这老道莫不是指引于钱下江南之人?你可听的他们谈论何事?”
满贵摇头道,“这个小人不知,小人只是看了一眼,事后于钱朝小人炫耀,意思不过是他在县里靠的是三四爷,府里又有更大的老爷照应,再是进京也有贵人老爷们照顾”。
“按于钱所说,那你便是状告无门,诉状无用,他怎不杀了你,一了百了呢?”秦浩峰问道。
满贵哼哧看半天,也说不出理由来,只得跪伏在地,以头抢地尔。
秦浩峰右手拿着堂木轻敲几下,冷笑几声,道:“常言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们这般癞痢虎本是关公前上过香,义字当先,如今却是利字当头,你如今左右言他,虚实掺杂,事情都赖在死人头上,怎么,欺我无知?”说到最后秦浩峰声色俱厉。
张坚抬腿上前,秦浩峰摆摆手,继续道,“观你体面(身体面貌),面红富态,不过略显沧桑而已,腹满肢软,身着绸缎,虽说半旧,可这料子也是蜀锦无疑,脚蹬牛皮小靴,这身肥肉从何而来?这般富贵又从何而来?难道是于钱拿了银钱买你不成?”
“既然官府护得住于钱,杀你如杀鸡,五岁的幼童也知‘事以密成,言以泄败’,岂能留你命在?”秦浩峰嗤笑道,“唯有一法可留得性命,那便是同行逆事”。
“说!你二人如何和谋害了他人性命?又是如何拐卖幼童去了江南?”秦浩峰大喝一声。
“说!”堂中众人跟着大喝一声,声遏云天。
满贵听得胆战心惊,慌得是股战而栗,头杵在地上不发一言。
“呵,果真是铁嘴”,秦浩峰轻笑几声,扔了令签,“本官瞧瞧是你的嘴硬还是棍硬,打死不论”。
满贵一愣,为啥没有过渡?
张坚闻言,上前踹倒,护卫二人持棍就是“噼啪”打了起来,一时间大堂内惨叫声不绝于耳。
打了约有十余杖,满贵高呼道,“招......小人......愿招”,张坚吐了口水恨恨道,“贱奴,只是皮子痒痒,居然骨头也不硬?偏只有嘴硬?”又是踹了几脚。
满贵趴在地上,口鼻出血,说话的功夫嘴角又是溢出血沫,秦浩峰见状说道,“你这又是何必?非要讨上这十余棍棒,何苦来哉”。
满贵心中苦笑,哪里知道这大老爷不按常例出牌,喜怒不定,打骂随心,本想着硬挺,哪里知道这棍棒打的是腰间,这如何能忍得了?
“速速招来,免得再受皮肉之苦”,秦浩峰再是说道。
半个时辰后,堂中静寂一片,秦浩峰瞧着诉状道,“千两银钱也能分赃不均?果然是杀头的买卖,就这么轻易取了盟兄弟的性命”。
满贵一言不发,趴在地上如同一条死鱼,除了吐泡泡竟是连动都不动。
“尔等手段当真毒辣,为了银钱居然连自己的骨肉都能残害”,秦浩峰手上青筋毕现,怒声道,“某恨不得剐你千刀,你们真是畜生不如”。
录簿写道,“用强逼奸,时日月余,几女腹满,为求效用,二月取用......生刨也......”。
“披重枷,带镣押入牢中”,秦浩峰喝道。
几人忙忙上前押着两人去往大牢,秦浩峰坐在官椅上有些愣神,忍不住自嘲道,“啐,若说这帮子浪子禽兽不如,这幼童父母也能算是人?”
夏杨知秦浩峰脾性,闻听此话不敢言语,只是端了清茶递上前道,“郎君,又何须如此生气,想在金陵时,灾年鬻儿卖女也是常事,入了贵人府,打骂打杀也是常事”,夏杨见得多了,也就不以为怪。
“你也说是灾年,这几年间照邑风调雨顺,又不是过不下去,何必如此?又非战乱年间,饿殍遍地,白骨载道”,突地似是想起什么,呵呵两声,“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夏杨不敢再接话,郎君都能打的风波侯满嘴吐牙,能将庶母弄到妓寨去,想到此处,脑子一个激灵,忙是低头数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