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进府,便待到了申正(16点),老夫人和薛氏还舍不得放他走,准备让用过晚食再回。
梅梓华只得告诉几人,他至今还不曾回府,若是再不回,怕是家人担心。
潘世逸和秦浩海将梅梓华送出侯府,梅梓华拱手施礼,苦笑道,“潘表弟怎不多说几句”,梅梓华几人和秦浩峰是盟兄弟,也便随着他称呼潘世逸。
潘世逸也是一脸苦相,他自然不会说,自回京梳洗过后,便被老夫人抓去堂里问询,要不是当时借着尿遁,怕是不得一刻嘴闲。
等梅梓华来了,潘世逸又被抓来陪客,见了梅梓华心中便是来气,哪天来不好,非得今日?
于是在正堂,便是闭口不言,只是跟着点头,有嘴替,他何须多言?
听得他问,也没了好脾气,只是敷衍道,“梅兄,明日见”,随意一拱手便拉了秦浩海回府。
梅梓华一时有些发蒙,上了马晕乎乎的回了南庸侯府。
南庸侯府离着安远侯府算不得远,梅梓华晃晃悠悠行不过一刻,便到了侯府。
侯府外站了一个护卫,见是梅梓华回来,忙是上前道,“二公子,您可算回了,小的还想着去别庄寻您”,说着便牵住梅梓华的马,催促着让他下马。
梅梓华有些羞恼,怎今日都欺他?
下马轻踢了护卫一脚,叱道,“你也欺我?怎地今日犯太岁不成?”
护卫自然不知道前面的事,可府中却是十万火急,忙是拽着他,边往府里走,边是压低声音道,“二公子,府里出事了,大小姐被押去了祠堂”。
“嗯?”梅梓华一怔,回过神来,加了脚步便往祠堂走去。
边走边是问道,“梅砚呢?梅墨呢?”
梅砚、梅墨都是梅梓华的小厮长随,“小的不知,小的因是出门刚回,得了小厮的知会便想着去寻二公子”,护卫回道。
“知道是何事?”梅梓华冷着脸问道。
“不知,只是言说大小姐惹了祸事”,护卫紧跟脚步回道。
梅梓华一路急行,仆婢杂役见他形色匆匆,都是退让到一边,有人见他回来,忙是去了后院。
穿廊过亭行了半刻,便到了西南角的祠堂处,远远地便见有些护卫嬷嬷站在那。
梅梓华又是走了几步,内院管事忙是迎上前,作揖道,“二公子回府了?老夫人见您久不归府,还让仆派人出去寻您”。
见梅梓华黑着脸,忙是笑道,“二公子怕是还没去老夫人那,出行月半,老夫人担心的很,二公子......”。
梅梓华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呸!”
“你不过是个下人,也敢管本公子的事?怎么如今拿老夫人压我?是不是我若不去,便是不孝?”
内管事忙是道,“下仆怎敢管公子的事,仆不过是言语一声”。
梅梓华呵呵一笑,“好一个言语一声”,猛地提起下摆,一脚将内管事踹倒在地,又是上前踩了几脚。
大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称言语一声?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般猖狂?”
护卫、嬷嬷见梅梓华如此,也不敢上前,梅梓华指着众人喝骂道,“都给某滚到一边去,便是大理寺处决人犯,还让亲人见上一面,怎地我就见不得大小姐不成?”
“莫不是这府里的规矩大过王法?大过朝廷律令?”
说罢此话,梅梓华便朝着祠堂门前大步走去,护卫几人见他知道了此事,便踯躅着不敢上前阻拦。
领头的嬷嬷见状,忙是跪在地上抓住梅梓华的脚踝,哭道,“二公子,二公子啊,奴几人都是为着大小姐好啊,也是为着二公子好”,说着便呜咽出声。
梅梓华任她抓着,蹲下身讥笑道,“嬷嬷给自己留些体面,免得儿孙折寿”。
老嬷嬷一听,哭声一噎,猛地想起二公子可不是世子爷,白姨娘身边的几个得力嬷嬷都不知道去哪了。
想到此,心下犹豫,手便松了些,梅梓华笑了笑,起身,抽腿,几步上了台阶,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祠堂正中摆了个蒲团,蒲团上跪坐着一个女子,穿着粉色长裙,挽了个简单发髻,后边插了根桃木簪。
听得推门声响,女子转过头来,笑着喊了声,“二哥来了”。
女子不过二八年华,面似芙蓉,淡施脂粉,两道远山眉,眉下眼神灵动,正带着笑意。
女子便是侯府大小姐梅若生,取自《六祖坛经》,有大智若愚,生生不息之意。
梅梓华忙是上前,便要扶起她,梅若生杏唇微张,忙是道,“二哥不必如此,在这里还能得几分消停”。
梅梓华听她一说,心中发酸,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大兄不在府上吗?”
梅若生转身跪坐,抬手理了耳边碎发,眉眼一挑,笑道,“还能有何事?必是二哥话本子里的故事”。
梅梓华索性坐在地上,见她眉开眼笑,知她没被人欺负,放下心来,“富家女爱上穷书生?贵女爱清流?风流才子会佳人?”
梅若生听得直笑,点头道,“二哥说的是,不过咱这府里这一出,叫做二妹妹夜会情郎君,大姐姐巧计破奸情”。
梅梓华来了精神,双眼放光,“快讲来”。
不待梅若生开口,祠堂门又被人打开,进来一二十左右男子,满脸肃穆,着深色袍缎,见了梅梓华坐在地上,忍不住皱眉。
“二弟,既然回来了,怎不去祖母那里问安?”来者正是南庸侯世子梅梓叶。
梅梓华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话。
梅梓叶见他如此,又是道,“看看你如今这般模样,成何体统?祠堂之内居然盘坐在地?岂不是冒犯祖宗?”
梅梓华嗤笑几声,说道,“世子爷这是要问罪?若是进了祠堂便要下跪,您怎么站着?”
梅梓叶被他一噎,更是生气道,“看看你二人,一个不知慈爱,一个不知孝敬,妄悖而行事”。
梅梓华站起身,盯着梅梓叶道,“我才回府,便听得妹妹被关到祠堂,不过是先来探望,怎么就不知孝敬?若是以大兄所言,妹妹有恙,兄长无视岂不是不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