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从涛雒回到县衙已近戌时,秦浩峰让众人赶紧休息,明日也好返京,一番叮嘱便去了二堂。
“如何?”秦浩峰见张海源在座,便开口问道。
“今日招来县里几个富户,多是心中存疑,又怕王宝义几人报复,扑买不成”,张海源心中有气,说话间便带出了些许。
“呵呵,那明日再办就是”,秦浩峰一笑道,“正好你我二人都不曾办接风宴,明日正好给县里的富户老爷们个机会”。
听得此话,张海源脸上带笑,嗤道,“寻着等人送礼,几封银子,几个小娇娘”。
“哈哈”,秦浩峰大笑,“抓了这么多人,怕是躲我都来不及,莫说娘子银钱了”。
张海源跟着大笑,两人又是将明日扑买细细研究一番,过了半个时辰,门外传来夏杨的话声。
张海源知京城众人明日回京,夏杨此来怕是有事,起身道,“淳钧兄有事,某便先告退,明日再说吧”。
秦浩峰起身相送,等张海源走远,便是问道,“程仪可是备足?莫忘了侯府、孙府”。
夏杨道,“备了些海货,有干有咸,海参鲍鱼每家各十斤,又是寻了些干贝、海米,也取了些新造海带粉、海蛎粉”。
秦浩峰点点头,“便如此吧,靠海吃海,也算是特产土仪”,夏杨点头,又是低声道,“那小娘子已是送走,怕李郎君知道后来闹”。
“闹?”秦浩峰眉眼一挑,带了几丝不屑,“呵,理他作甚,惯得毛病”。
夏杨多是知会一声,让秦浩峰心中有数,见他并不在意,便告退出门,秦浩峰靠在椅背上,忍不住长吸了口气,心下有些噫嘘。
坐了一刻,秦浩峰便准备起身回后院,明日尚要宴请狗大户,总要做一二准备。
到了门口,拉开房门便见李俊站在门外,秦浩峰一笑,道:“怎还拿起架子来了?惺惺作态如女子一般”。
李俊低着头,哑声道,“你把那娘子送走了?”
“嗯?”秦浩峰拖着长声疑问道,“莫不是来寻我的不是?便是我送走的”。
李俊不理会秦浩峰的阴阳怪气,轻推了他一把,进了房门坐在方椅上,垂着头不说话。
秦浩峰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出言刺挠,关了房门走到上首,轻声道,“明日还要早起,有事便说,若是寻那娘子,自是没有,我也不多劝与你,世间女子千万,莫不是都要在你胯下寻欢?”
烛灯残影,毫末之光不能照远,可李俊的脸泛起的红云却是显而易见。
“我......我哪里是......”李俊说了半句又是住嘴,“我不过是......”。
“呵呵”秦浩峰忍不住嘲讽一笑,“和你那大兄有何区别?不分腥臭,莫不是捯饬到盘里都是菜?”
“想你少时,叫嚣励志图新,想着夫妻和睦,恩爱子女,这才几年?”秦浩峰站起身,说的越发起劲,“常言道,夫妻一体,夫贵妻荣,妻贤夫福,你再看看如今的你”。
说着声音越发冷厉,“妾室通房置在院中,流连青楼瓦肆,更是高楼寻欢,莫不是忘了莲姨娘之患?男女善妒,妻妾安能和乐如一?”
李俊耷拉着脑袋,不发一言,有心分辩几句,如今京城不说侯门,便是商贾之家不也是贪图美色而妻妾成群,又有何错?
夜间哪家青楼不是高朋满座,欢歌艳舞?又何错之有?
秦浩峰见他面色不虞,知他没放在心上,有道是不被炉子烫着不知道火热,也就不愿意再说,只是最后道,“若是我再听说殿下出入青楼,别怪我下你脸面”。
“那......那殿下自去呢?”李俊见秦浩峰不再说他,便抬头问道。
“凤海兄”,秦浩峰指指脑袋,“莫要被财色迷了眼,控控水,想一想,别问我”。
李俊听得秦浩峰此话,怒而起身,“不过是多找了几个小娘子,又如何?你情我愿之事,世道便是如此,何以让你如此叱骂?”
“我家夫人出身名门,知书懂礼,知孝父母,知育子女,如今夫妻和睦,家宅祥和,你又作何咒我?”
“殿下不过是好奇男女之事,上的青楼也是少年慕艾,又没做出羞愧之事,你这般生气又是为何?”
“莫不是都要像你般做个和尚不成?”
秦浩峰听他如此一说,心中生怒,却又是泄了气,见他怒气冲冲一下没了兴致,意兴阑珊道,“你说的是,倒是我多情(多管闲事)了”。
李俊变得有些惊愕,嘴唇抖了几下,终是无语,怒气好像一下子消散了,叹了口气坐在椅上。
“早些歇息吧,明日早行,免得苦暑难耐”,秦浩峰却不就坐,几步到了门口,回身说道。
李俊抬头惊愕的看着秦浩峰,见他出了房门,忍不住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暗地嘀咕道,“这都是什么事”。
次日卯初,天已大亮,秦浩峰和张海源站在土地庙遥望车队,霞光普照之下,已是人车渺然。
“听说昨日同李世子起了龌龊?”张海源低声问道,不待秦浩峰回话,又是继续道,“世子也是难为,便是我在国子监就学,也是知道如今三皇子势大”。
“国子监生多是说三皇子知识渊博,待人诚恳,又知人善任,有伯乐之美誉,不论是京城还是金陵监生都是投卷到皇子府上,如今三皇子又在吏部试练,总会给个去处”,张海源笑着道。
秦浩峰点点头,道:“倒也不挑,摘到筐里都是菜嘛”。
张海源哈哈大笑,“淳钧兄还是如此促狭”,说罢话音一转,“世子几人都是担心三皇子势大,便接连宴请,免得落到人后,谢馆秦楼(青楼)之所出入的难免多些”,话里带着劝解之意,又是说道,“你也不是不知,上赐不敢辞,下求不便推,女子不过是个物件,互相转托,自是难免”。
“啐”,秦浩峰呸了一口,虽说世情如此,总是过不了心中关卡,道:“当以我转物,莫义物转我,志不同而以利和岂能长久?章明兄也不劝说一二?”
张海源知秦浩峰此话乃是强辩一二,定睛看了秦浩峰一眼,秦浩峰猛地醒悟,“吃一堑长一智?”
张海源笑着道,“听薛兄言,吃了一堑又一堑,仍不悔改”。
哦,秦浩峰点点头,简单来讲就是光吃亏不长脑子,“呵,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吧”。
即便李俊几人掉到了牛角出不来,张明轩、薛蕴藉几人岂是白给的?
张海源抬头望天,笑而不语。
煌煌天威,雷霆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