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略有飘忽,映射在窗纸上,房内伯侄二人言谈甚欢,不觉间已是戌时正(21点)。
秦风见秦永远带了几许疲惫,有所惊觉,忙是起身道,“伯父长途跋涉,怕是有所困顿,还是早些歇息的好,免得伤了身体”。
秦永远不过是精神亢奋,身体却是很诚实,闻听此言,笑道,“倒是如此,你也早些歇息吧”。
秦风行礼告退而出。
“小郎君”,张坚一直跟随秦风,即便是夜间也是同夏杨二人一起相候,如今见秦风出来书房面色严肃,有心询问。
秦风本也有心招张坚问问,又怕被秦永远察觉,摆摆手,“你们且去歇息,有事明日再说”。
几人拱手退下。
京城的天香阁,如今正是欢腾的时候,人声鼎沸,龟公流转,青衣黛帽,笑语晏晏,插科打诨,淫词艳语,高声迎客,低声相询,不过片刻,便见艳姬相迎,或是鸦鬓轻分,一片乌云疑墨抹,更见的娥眉淡扫,两弯新月如钩横,又或是丰神袅娜,体态轻盈,秀骨仍嫌飞燕瘦,都是标致美人,端是烟波流转,惹人无限遐思。
天香阁的二楼雅间,布置不显华丽,倒是带了几分书香之气,于后窗处立一几案,上有文房四宝,诗书法帖,更是在窗扇两边挂了条画。
室内端坐三个少年人,却无美姬相陪,桌上摆了古琴一把,上方悬有钟磐一座,又有檀香置于奇石之上,轻烟袅袅。
一盆五针松盆景落于桌上,树不高,约莫一尺左右,青针森森,盆中白石铺底,盆景旁边便是蒲苇编制的茶垫,上有几个奇异茶石,茶石之上就是茗瓯器具,几具茶宠或卧或立处于其间。
正有一少年人,手执茶杵不停研末,“蒙顶香茶虽是雅致却最是繁琐,若是为了衬你这勾栏雅舍,大可不必”,说话这人带了笑意。
少年人停了手,笑道:“如无我那好弟弟,如何能寻得此等妙处,又如何招待李公子?”
“哈哈”,李公子笑道,“秦大郎你当真是个妙人”。
秦浩云见磨得差不多,便收了手,取了小炉,烫杯冲水一气呵成,带了几分缥缈之气。
“二位请”,秦浩云笑着招呼。
两人端了茶慢慢细品,乔大郎笑道,“你那好弟弟若是知你如此接受好意,怕是暴跳如雷”。
“呵呵”,秦浩云轻笑,“我那弟弟,最是受不得一分委屈,我又无争爵位之想,本应是他,却做了出继之想”。
说罢,忍不住摇头,叹息不止。
“怕是不稀罕”,李伯俊借口道,“心大手低之人罢了,你那伯父二品堂官,着绯袍立于朝堂,更有传言入阁指日可待,怕是早就瞅好了”。
秦浩云解释道:“应是不至于,我那弟弟......”,登时有些卡壳。
乔大郎和李伯俊相视一眼,都是微微轻笑。
乔大郎道:“偏你手足情深,爱弟至深,手足并蒂虽是佳话,若是别人嫌弃,当不要便是”。
秦浩云愁云满脸,带了几分沮丧,苦笑道:“自峰弟离开三年,祖母与父亲多是茶饭不思,姨娘更是泪水涟涟,唉”。
两人忙是相劝,多是说秦风不长良心,又言今时靠着安远侯府横行霸道,敛财有术。
秦浩云听得眼神连连闪烁,面上却是不显,只是多有悲痛,似是替弟弟不服管教而痛心不已。
三人一番叙话,感情便近了许多,相谈多时,虽不曾有一言一行针对秦风,却是结了个小盟。
半个时辰后,三人带了小厮各自回府。
“少爷”,秦浩云的贴身小厮喜乐轻声问道,“乔大少爷为何如此关注二少爷?”
秦浩云轻笑几声,脸上带了几丝阴狠,“怕是求财不成,被人撅了拐棍”。
“一个破落户居然还敢对着侯府下手?呵呵”。
“难道真让二少爷入了安远侯府?那岂不是如虎添翼?”喜乐带了几丝疑惑。
“怕是阻止不了,我明日寻舅舅说上一说,记得提醒与我”,秦浩云面上带了几分凝重配哪个,嘱咐小厮一句。
“倒是隐藏的深些,与金陵之时不可同日而语啊”,乔大郎坐在马车椅靠在车厢,忍不住低声讷讷。
丙乙日,巳时。
好日子,好时辰,办好事。
秦家祠堂中门大开,过继子嗣从来都是大事,秦永远穿了礼服,头戴六梁冠,身穿绯红袍,老夫人穿了超品诰命服,薛氏穿的是侯夫人一品诰命服,秦风自然也是收拾一新,也是穿了唐锦做的新衣。
大族老手捏檀香,点燃后插入香炉,便带了众人跪下,“今有秦永安之子,秦浩峰出继,过继于秦永远,以承其嗣,皇天后土已知,今日告知祖宗......”,仪式并不繁琐,多是走个流程。
回了侯府,进了正堂。老夫人笑眯眯的端坐首位,秦永远和薛氏坐在下手,分坐两边。
秦风跪倒在地,叩首道:“给祖母,父亲,母亲见礼”。
“好,好”,老夫人大喊,起身起来扶秦风起身,笑道,“我的乖孙”。
秦风自是不能让老夫人扶他,忙是起身虚搀老夫人去上首就座。
将老夫人送回座位,秦风几步走到堂下,静立其间,秦永远扶须颔首,笑道,“怎又拘谨起来,快坐吧”。
见秦风坐定,笑道,“以后更要谨慎小心,不可莽撞行事”。
秦风起身应是。
秦永远忙是摆手,“现如今更是一家人,再要多礼,你婶......,你母亲定要怪我”,秦永远差点说漏嘴,忙是改口。
秦风笑着应是,也不再起身行礼。
薛氏本就痛惜秦风,如今白得一好大儿,心中更是欣喜,脸上笑意不断。
这三年里,秦风不曾断了任何奇物好物,胭脂水粉,滋补养品时有供奉。
薛氏自不是缺了东西,但这份心意,又有几人有的?儿女是债,但秦风更像是来还福报的。
薛氏摸了眼角,笑道:“我儿,万事自有母亲,何事都可与我说,不可隐瞒”,说罢泪水便是打湿了脸庞。
秦风不能理解一个古人,没有后代的压力有多大,但是观薛氏表现,秦风便多了几分同情。
正待起身,却见茵姐儿快步走向薛氏,去了手帕轻轻给薛氏擦泪,漫声道:“母亲,何止如此?如今哥哥已是一家人,应高兴才是”。
薛氏拍了拍茵姐儿的手,取了她的帕子擦了几下眼角,笑道:“我这是高兴,若是表妹上天有灵,想必也会祝福我们”。
秦风忙是起身,道,“母亲说的是”。
入夜的侯府,几处都点了风灯,虽是入秋,倒也不冷,秦风看着茵姐儿立在小轩处,几步便走了过去。
“哥哥”,茵姐儿见是秦风,施了福礼笑问道,“哥哥,怎有空来此?”
“此去三年,虽有书信,知你病情大好,却不知道详情如何,今夜,你便细细说与我听”。
月色如银,星星点点,自高空俯瞰人间,悲喜多不与人间想通,嫦娥善舞抛后羿而去,孤苦广寒,形影单只。
吴刚善伐,单桂却不断,虽处仙界,只有玉兔相伴,说是仙界好,我却说人家烟火最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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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这人世间,我爱这烟火的气息,寒冬的冷风吹不熄我内心的光火,我们逆光而行,我们依然善良,即便我们被现实创击千百遍,我们仍希望将光芒撒遍人间,仍然希望温暖人心。我们终将冲破疫情的层层封锁,我们终将在山巅相会,愿你每天被温柔以待,愿你每天心向光明。(送给疫情之下的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