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君七的讲述,郑文婧傻呆呆的始终回不过神来。
也可以说是她无法接受自己的枕边人是这样一个阴险又狠毒的人。
“你可长点儿心吧。”君七也算是苦口婆心了:“他能为了利益利用你,不惜给亲儿子下毒手,谁知道哪天他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不让郑文婧警醒点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被坑了。
这年头儿的女人,那是真的难。
成亲就是靠运气,运气好的碰到个知冷知热的,运气不好的,在婆家被弄死都没人知道。
她们能靠谁?
靠自己?
没有谋生的能力。
靠娘家?
基本就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婆家呢?
那就是瞎眼鸡叼虫子,完全碰运气。
唉,做女人真他娘的难。
同情心爆棚的君七恨不能给郑文婧支个三百六十五招,一天一个往庄霁身上使。
郑文静现在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神情恍惚的出了君七的院子。
路过前院,看着不远处跪着的那道身影,她突然觉得从骨子里窜出一股凉意。
深夜,郁墨之回来,庄霁依然在院子里跪着,郁墨之就像没看见一样,脚步不停的穿过庄霁面前的走廊往自己的院子走。
在郁墨之消失的那一刻,庄霁的头也抬了起来。
他看着郁墨之消失的方向,那双眸子里的寒光,像是要化为利剑冲出眼眶一样。
转天庄霁已经在院子里消失了,听说是晕过去被抬回屋子里了。
君七嗤了一声,也没再理会。
明宣帝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大清洗,外面正是乱的时候,君七也没出墨王府,就在墨王府里溜达。
晃到庄老爷的院子,她就见庄老爷跟庄夫人指挥着仆从收拾东西。
“庄夫人......”君七上前询问道:“您这是......要走?”
“是啊。”庄夫人神情落寞道:“我跟老爷商量了下,觉得待在这里多有不便,还是回家比较自在。”
“是不是因为您大儿子的事,你们不好意思再住下去?”君七多精,立刻就猜到了原委。
“唉”庄夫人也没遮掩:“霁儿他走错了路,珏儿不计较,我们却是没法当什么都没发生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知道长子这次犯的错有多大,但他们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直寄予厚望的长子身首异处,所以郁墨之没提,他们也就自私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郁墨之或许不当回事,但他们却有愧于他,觉得没脸面对他。
或许就像那些大师说的那样,他们跟这个二儿子,真的没有缘分吧。
君七挠挠头,这种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庄老爷跟庄夫人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但是吧,这感情并不是用理能讲清楚的。
算了,或许离的远了,对他们彼此都好。
“老爷,夫人......”有小厮急匆匆的进来禀报道:“大少爷他......他......他要杀了孙少爷......”
庄夫人脑袋嗡的一声响,差点儿栽倒。
庄老爷忙奔出去,等君七跟庄夫人赶到的时候,庄砚的脖子上已经有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恐惧的郑文婧一个劲儿的哀求庄霁,庄老爷则是怒声斥责,让庄霁放开庄砚。
感受到恐惧跟疼痛的庄砚则是在庄霁的钳制下哇哇大哭。
“霁儿”庄夫人喊道:“万不可做傻事呀......”
“你们都走......”庄霁的神情有些疯癫:“我恨你们,你们为什么生了我还要生下二弟?”
“你们总是告诉我庄家现在的荣光都是二弟的功劳,我小心翼翼的侍奉你们,谨言慎行的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可我做的再好你们都看不见。”
“我才是庄家的长子,是庄家的继承人,可是你们有谁看得起我?”
“不是这样的......”庄夫人哭的泣不成声:“娘怎么会看不起你......”
“我无能,我是个废物,我不如二弟有本事。”庄霁不理庄夫人,依然发泄着自己多年积压在心里的怨气:“外人提起庄家,永远都是郁墨之,就连做坏事我都做不好。”
“哪怕是我要杀了二弟,也能被他无视的彻底。”
“哈哈哈......”庄霁狂笑道:“你们说,我活着是不是个笑话?”
哪怕是杀了他,都比现在被当成一个蚂蚁一样无视的好,最少那还能证明他是有点儿作用的。
“与其这样毫无存在感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庄霁看着身前的庄砚道:“可是我放心不下砚儿,我要带着他一起走......”
“砚儿不怕,一会儿就不痛了......”庄霁跟神经病一样安抚着庄砚,可是庄砚依然号啕大哭。
“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或许是被庄砚哭的烦了,庄霁突然变了脸色:“说,你是不是也瞧不起你爹......”
庄砚被庄霁那狰狞的面目吓的哭的更大声了。
庄霁神情癫狂的凶狠的用刀子威胁他道:“不准哭!听到没有......不准哭......”
就在他的注意力放在庄砚身上时,离他较近的一个侍卫一个健步冲上去,侍卫一只手先抓住庄霁握着刀子的手,另一只手利落挥到庄霁脖颈上,庄霁也紧跟着晕了过去。
郑文婧跌跌撞撞的上去把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庄砚抱在了怀里。
一场闹剧结束,大家纷纷散去。
人家一家子的事儿,君七本来也没打算掺和,可是在庄家走之前,郑文婧还特意来看了她,并给她送上了不菲的添妆理。
郑文婧是觉得如今闹成这个场面,自己可能来不了她跟郁墨之的婚礼了,今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再加上对庄霁所作所为的愧疚,于是就拿出了自己积攒多年的大部分积蓄。
君七看着那些东西有些一言难尽。
郑文婧是个好女人,相夫教子,一心一意,可无奈没遇到好男人。
君七走到里间,片刻拿了一个瓷瓶出来。
她把瓷瓶递给有些迷惑的郑文婧道:“庄大夫人,庄霁不是良配,但对你来说也不可或缺。”
郑文婧既然嫁给了庄霁,那庄霁就是她的依靠,是她的底气。
君七其实更想宰了庄霁,但是一旦庄霁没了,郑文婧就变成了寡妇,庄砚也会失去父亲,这年头的孤寡跟现代不同,他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困难,所以庄霁的存在对这母子俩来说很重要。
郑文婧依然迷茫的看着君七。
“这里面只有一粒药,而服下这粒药,将再也无法有子嗣。”君七看着有些震惊的郑文静道:“用不用在你,但是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
“相公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了......”郑文婧试图为庄霁辩解。
“庄大夫人......”君七严肃道:“或许你以为我年纪小,觉得我乱来,但我想说,你未必了解你的枕边人有多可怕。”
“当然,他的危险对我们来说什么都不是,但对你,对你儿子,却是致命的。”
“就像这次,明明是他犯了大错,可是经过他自杀这件事后,庄老爷跟庄夫人,包括庄言庄恬,甚至是你这个差点儿失去儿子的人,是不是都对他多了心疼跟愧疚?”
这就是庄霁的阴险之处,用这种苦肉计,让在意自己的亲人对自己产生他错的情有可原的错觉。
“庄大夫人,一个人,越是想表现的完美,就越是掩盖不了他骨子里的自卑。”
“而庄霁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自己唯一的儿子,说明他本身就是无情又自私的人。”
“这样的人,难保会再次做出危害你们母子的事。”
而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让庄霁只有庄砚这一个儿子。
君七就不信,当庄霁再也生不出孩子的时候,他还会拿庄砚冒险。
“我不得不提醒你庄大夫人,既然庄老爷跟庄夫人隐瞒了你庄霁所犯下的罪,那就说明在他们的心里,庄霁胜过你这个儿媳。”
这是人之常情,儿子跟儿媳,他们几乎不用选。
从他们瞒着郑文静庄霁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看出,庄老爷跟庄夫人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个美满的家。
若换一个角度看,那就是他们并不希望郑文静对儿子有什么不满跟隔阂,哪怕郑文静是被欺骗的受害者。
“所以你们母子在庄家能不能安然无恙,还是要靠你自己多思多想。”
君七提醒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于郑文婧怎么做,那就不是她能干预的了。
郑文婧浑浑噩噩的回了院子,院子里的花儿开的正艳,草木也郁郁葱葱的。
庄霁正拿着一个玩具哄着庄砚,可是庄砚只是畏缩的躲在嬷嬷的身后,恐惧的看着他。
见到这一幕,郑文静脑子突然清明起来。
是啊,一个想杀害手足,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唯一儿子跟枕边人的人,真的能靠得住吗?
看着儿子惧怕的神情,她攥紧了手里的瓷瓶。
她是砚儿的母亲,有这样一个父亲已经是砚儿的不幸了,若自己还不能保护砚儿,那砚儿以后该怎么办?
庄家人离开了,墨王府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
觉得无聊的君七有时候会跑天桥底下跟算命的抢抢生意,打发打发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她跟曾经那个被她提醒躲过一劫的算命先生还成了“邻居”。
那算命先生知道她是个能人,就跟孙子......咳,这么说就有点儿夸张了,就跟小弟一样,真是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唯她马首是瞻。
直到有一日,君七开玩笑似的跟他告了别,他就再也没见过君七了。
为明宣帝清除李家,平定外敌,郁墨之安排好一切,带着君七跟招财,还有自己的随身亲信,消失在了京城。
明宣帝知道后简直没气死,好在还有七墨阁在,他也不是找不到他们。
明宣帝那是真不客气,打仗了找郁墨之,遇到棘手的找君七,需要钱粮了还找他们。
反正只要他找,指定没好事。
君七嘴上叨叨的欢,但每次明宣帝有所求,他们都没推辞过。
春去秋来,日月交替,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君七的这一世,踏遍了大江南北,她跟郁墨之,也留下了不少传奇。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还在一处贫瘠之地见到了隐姓埋名义诊的李尘。
李尘的外表倒是没多少变化,就是多了一些历尽坎坷的沧桑之感。
李家除了李尘,全部都被处死了。
李尘能活下来,还多亏了他的师父跟明宣帝求了情。
只不过他以后都不能以李家子的身份示人了,这也就意味着皎月公子这个人也必须消失。
君七想,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好的结果了吧。
时间如白驹过际,夏追赶着春的脚步,冬迎着秋的尾巴慢慢走来,一季挨着一季,一年连着一年,君七跟郁墨之慢慢走过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
后来他们又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为他们这一生的旅途增加了不少色彩。
最后,她跟郁墨之白发苍苍的时候,结束了他们这一生的旅程,留在了一座美丽的小城。
他们都知道,这一世就要走到尽头。
他们更明白,他们即将迎来新生,迎来下一次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