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血后,费劲的扩大脖颈处的缺口,把猪皮一点点剥下来后,接下来的步骤便简单了,按照经络和骨骼的分布情况,李登云行云流水的把一块块带骨肉直接下来。
下水什么的,全都掏出来放在盆里。
只有鼓鼓囊囊一大坨猪肠子有些棘手,清洗不好清洗,堆在那里又极大一股味儿。
正为难的功夫,恰巧碰到一个左顾右盼的老伯,穿着考究,瞧到猪肠子眼前瞬间一亮,问了下价钱,脸色为难:“同志,我钱不太够,能不能用白面换。”
“白面?80粉还是60粉呀。”
李登云来了兴趣,家里自从回来后一直吃的是白面馍,细粮储备眼看要见底,而粮本分配的粮食又是以粗粮为多,用大肠能换些白面还是不错的,当然前提是品质不要太差。
时代特色,面粉也是分等级的。
质量最好的精面便是特等粉,又叫30粉,对品质有极高的要求,这种白面吃起来质地细腻爽口,价格最贵,供给的最稀缺,哪怕是大院子弟都不见得能经常吃到。
比特等粉要差点的是上等粉,后世家庭煮馍煮面用的粉便是这种,又叫60粉在这个年代同样价格昂贵,产量稀缺。
而最次的白面便是富强粉了,又叫70粉,大名鼎鼎的富强面,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时代记忆,李登云家缸里最多的就是这种面粉。
至于说比富强粉等级低的,那已经被开除出白面的范围了,统一叫做灰面,口感发苦,卖相最差,但吃起来要比窝窝头软上不少。
“60粉,三斤换这些猪肠子。”
老伯见李登云愣了下,忙压低声音:“小同志,三斤不少了,这年头认粮不认钱,我这都是面粉厂上好的白面,整个前门大街,你找不到第二家,我就是嘴馋单纯好肠子这味。”
话糙理不糙,那三年,确实是认粮不认钱的年代,粮食三倍5倍的价格都打不住,搁去年61年鸽子市里面,1斤市粮票能炒到两块,全国粮票更高。
现在刚渡过危机,价格降下来,但细粮和鸡蛋都是市面上的紧俏货,更别提少见的60粉了。
“三斤粉,成交,但话先说好,肠子不负责清理。”
李登云没再犹豫,爽快的答应下来。
下一秒老伯神秘兮兮的掀开黑色棉外套,谨慎取出包裹住的三斤白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鸽子市。
手指搓捻出一点,看起来跟后世的白面确实没什么区别,肉眼可见的光滑细腻。
“货没问题,等血凝固我再给你切几块血。”
李登云也没磨叽,直接让老伯把肠子弄走,60粉可是稀罕物,结合异样的动作,他猜测这老伯应该是面粉厂,或者粮站工作的职工,否则一般人真弄不来这东西。
“好,好,后生,等等我去找篾匠买个竹篮子。”
老伯长松口气,迫不及待的扭头花钱单独买了个竹篮子,也不嫌脏,把那鼓鼓囊囊腥臭的大肠塞到竹篮里,就等了片刻拿到几块猪血后,哼着小曲欢天喜地的走了。
送走开张首个客人,李登云没有闲着,把容易卖的肥肉、五花肉挂在最显眼的钩子上,再慢悠悠的用侵刀切出自己最喜欢的里脊肉。
这些鲜嫩的里脊肉买的人少,李登云也不打算卖太多,计划放到空间里,闲来没事做个糖醋里脊,猪五花也得留点儿,烤串呀,做红烧肉呀是首选。
“咦,小同志,又是你来卖肉啊,价格多少钱呀?”
一位前些天买过野猪肉的短发阿姨瞧到李登云,停下步伐,指了指上面的肥肉。
“6毛钱,江阿姨你是回头客,再给你便宜5分。”
李登云也认出了这穿着盘扣棉袄的阿姨,心肠热着呢,上次还帮初次乍到的自己缴钱找摊位。
“真的假的,6毛钱,还要再便宜5分钱?那给我切10斤,要肥肉多点的,上次买的5斤我跟孩他爸都没舍得吃,全让家里三个小崽子造了,这不几天没吃又馋。”
也就秋天野猪嚼山核桃、野果子、蓝莓、长了层过冬肥膘,否则还真整不来这么多的肥肉。
送走江阿姨后,李登云便再没有歇着的时间了,回头客,新客人知道这里的价格便宜后,争着抢着要来买肉。
个别心急的人争着往前挤,被挤的人自不乐意,开始对喷垃圾话,要不是有民兵在这巡视着,估计早撸起袖子,一分高下了。
最后还是李登云强制要求大家排队,才逐渐把秩序稳定下来。
这头野猪比昨天夜里杀的那头猪还要大上一点,是头母猪,除了欢喜之外,没有广大男性心心念念的加油站,但土腥味要淡上许多。
加上价格低廉实惠,接近晌午便销售一空,李登云清点着一大把皱巴巴的毛票。
这头野猪共赚得108元,按照平均价6毛一斤算,得出拔掉皮毛、猪头、猪尾巴、内脏和猪肠子,猪血后的野猪出肉量是180斤左右。
至于猪头,猪尾巴,内脏,猪下水大部分都被李登云当做添头了。
把钱收好,李登云便准备收摊了,先找个没人的角落把独轮车和东西收进空间,然后好好转转这京城,看看旗人老爷们是不是真比别人多长几只眼。
然而刚把刀具放进独轮车,一道自行车独有的铃声响起,随后便是清脆的喝斥声。
“李登云,可又逮到你了,在南边部队被赶出来,落魄到卖猪肉了?我是该叫你李登云呢?还是该叫你李屠呢。”
熟悉的自行车,熟悉的讥讽,清纯中不乏飒爽的容颜以及那难言的恨意……
李登云低头默然,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不明白,这丫头不是应该在上大学吗,怎么两次出摊两次都能撞上。
见李登云推着独轮车要走,董婉立即慌了,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唉,李屠你别走呀,我买猪肉买野猪肉,哪有这么对客人的。”
“不好意思,野猪肉卖光了。”
李登云头都没扭,小丫头片子不能惯着。
“卖光了你也不能走,李屠你就是个大坏人,别走呀,李登云!”
董婉气的跳脚,慢慢的居然有了哭腔,自从上次绕远路从前门大街回家偶遇李登云后,,她这些天放学基本都是走这条远路。
脑补出许多李登云对她痛哭流涕,求她原谅自己,跟自己破镜重圆的场景。
结果好不容易碰到了,这李登云居然这么负心汉。
“李登云,你要再走一步,我就到你家里找你爸!”
李登云步伐停住,扭头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个扎着麻花辫,活力十足的少女。
“董婉,我失忆了,现在的我们没有感情基础,我对你一无所知,你也根本不了解现在的我,纠缠会出问题的。”
言辞恳切,发自肺腑。
“李登云,我知道你失忆了,可你不觉得连续两次在这里遇见是种缘分吗?”
嘴角抽抽,李登云想起李屠这个称呼,以及负心汉:“这叫哪门子缘分?纯纯的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