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刚到家,怀里的小四儿还没抱热乎,桌子上电话铃儿响,周园园接起来。
是顾秀秀打来的,说农牧局领导来了,脸色很不好看,让川哥赶紧过去招呼。
这让秦川一脸疑惑。
“不对呀,三叔说农牧局干部才出发往来走,我不信二十分钟就来了,他们开着飞机呀?”
二十分钟前,秦川接到秦建文递来的消息,说咱农牧局干部要来大坪村一趟,看看土地上的地膜棉花,再让咱签个证明,走个过场完个任务而已。
秦书记说他拉上张春抓紧回村里。
这个消息递完,最快要一个小时,农牧局的干部才能到大坪村。
秦川回家换一身接待领导的衣服,再哄小四儿玩一会儿,再返回平安院。
三个月的胖娃娃给爸爸笑成春天里的灿烂。
“我女儿咋这么心疼!”
刚过二十分钟,顾秀秀在平安院办公室打来电话说领导来了,说领导火气很大,她和魏欢书招架不住。
“媳妇儿,四儿吃奶了没,我抱着去?”
“哎呀,你见领导呢,你抱娃干么呀。”
“嘿嘿,让领导们看看我家小四儿心疼不。”
崽崽被妈妈裹个小被子,抱在怀里出门。
周园园给娃爸提醒。
“她一哭要抱回来的,两个小时喂一次奶。”
接待农牧局领导,两个小时就够了。
走七八分钟就到前面平安院子。
秦川没听明白顾秀秀的意思,领导脾气很大,骂骂叨叨,她俩招架不住。
不对吧?
三叔说他们来是走个过场应付差事,在一份证明上签个字就完了。
发脾气骂人是几个意思?
平安院子里停着秦建文开的小车,三叔和春叔也急着赶下来了,听声音在村委房子里。
“三叔、春叔,是贺局来了吗,看把秀秀吓的。”
秦川嘴上喊话,身子进了房子,看清楚是新安县的何局长,神情一紧,感觉怪怪的。
何局今天调来景宁县了?
秦川赶紧把怀里的小四儿递给三叔,双手伸出来跟何局友好。
“领导好,领导辛苦,没想到来的是您啊,我还以为是我们景宁县农牧局的干部。”
何局没想到秦川对他这么热情。
刚才张村长还训人呢。
拉青椒这件事,何局知道要跟秦总争吵一番。
人家地盘,人家这个态度,何局觉得主动吵是吵不起来了。
“秦总,那个…咱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沟通不畅啊!”
张春拉着脸,在一旁傻愣着,何局茶杯里的茶水喝下去了他都不知道添水,秦川提起暖壶给何局添上。
“误会?何局我没明白你什么意思。”秦川看上去一脸疑惑。
何远民清一下嗓子,尽可能克制自己训下属干部的那种口气。
“秦总,我们黄桥乡的青椒绕了个弯儿拉给你,我今天才知道,这搞了个啥事儿,这没必要吧,何必经过西京李总这一手?”
听明白了没,何局是为这事来大坪的。
秦川还没说什么,张春实在忍不了。
“何局,你还好意思说?这难道不是你搞的事?从二月份开始,你一声介说不给我们供菜就不供了,你还好意思说……”
秦川拽一把张春坐回椅子上。
“春叔,好好跟领导说话,你别以为你开着一辆小卧车,手里有几百万资产有多能耐,再怎么着你只不过是个小村长,何局是农牧局局长。”
张春能没听出来?
川子表面是训他,实际上是把他抬的高高的。
开小卧车,手里有上百万资产,这个情况能让京都的领导干部跑来跟他握手。
张春心里就是高高在上,脸上的愉悦使劲克制。
伸手要小四儿:“来,爷抱,不打扰爸爸说话。”
“春叔你帮我哄会儿孩子,我和我三叔跟何局谈。”
秦建文把怀里的小四儿给了张春,顾秀秀悄悄又从张春怀里抱走了小四儿。
男人们好好说话去。
秦川给何局诉苦,苦不堪言的语气。
“何局,二月份你那一出,你是不知道我有多难,我是个私人老板不,我不能给北疆的朱主任解释说你们村的青椒不给我拉货了,我得想办法呀,我就跟着你的拉菜货车跑去西京了,西京那个李总还算好说话,你们的菜没必要从西京再拉来这里,直接从新安县拉到我这里了,他省事我省事,对吧?”
其实何远民已经知道是这么回事,就是想听秦总解释。
瞧好了吧,你只能乖乖受着,两个月过来,你对我何远民不敢有丝毫抱怨。
这些话何远民爱听。
秦川朝外面喊:“秀秀,给何局端下午点。”
“知道了川哥,滚牛奶呢。”
面包端上来一碟,牛奶端上来一碗。
秦建文乐呵呵:“何局你尝尝,我们大坪村自产自销。”
下午四点这会儿,何远民也有吃一点下午点的习惯。
真没想到,秦老板给他吃一个面包喝一碗牛奶。
吃上一口喝上一个,嘴上夸赞:“不错啊,味道好的很,很赚钱嘛!”
新安县十月以后有了五百万,也搞面包厂搞奶牛厂,走一条秦总走过来的路,相当赚钱。
张春气哼哼,何局你还欠着我们小川十万块地膜钱,你给不给?
为什么建文和川子闭口不提他不还钱的事?
还拿白花花的牛奶和黄锃锃的面包给他吃。
“何局,我听明白了,你今儿来我们村,不是质问种棉花的事,是说拉菜的事儿,我实话告诉你,从二月到今天的四月十六号,你们新安县出的这批菜我挣的不多,刚开始四毛进货四毛发,后来李总觉得这样不妥,直接给我三毛五算的,我好歹赚了五分钱。”
洋芋给李总发,原来是两毛,从三月开始是一毛三。
西京李总有些不好意思,就在这茬青椒上绕一手,三毛五一斤给秦总。
张春哼一声:“川子,二月之前,你是二毛五地头收菜,三毛五到四毛发菜,就是他断了你赚钱的路。”
“春叔,怎么跟领导说话的?以后不许这种口气。”
秦川转过脸,看何远明喝光了一碗牛奶,吃掉了一个面包。
板板正正的表情。
内心讲,这个领导不是坏人,只是对私人老板大把赚钱相当厌烦。
他如果是贪污腐败分子,是党向上李东宁那种人,这两年早玩完了。
他想挖走秦总手里的赚钱产业,不是为了给自己搞钱,他想让新安县的农业产业繁荣发展。
他认为私人老板的目的是给自己敛财,而不是真正繁荣农业产业。
从内心讲,秦川对这种领导干部并不反感。
并不反感的一个根本原因,是因为新安县帮秦总种了三万亩棉花。
从去年到今年,何局为了这项产业呕心沥血操碎了心。
张春果然只能当大坪村的村长,哪能看那么长远。
秦川乐呵呵:“何局,牛奶新鲜吧,早上新挤的,要不再来一碗?”
“够了,秦总,秦书记,以后有什么事儿咱们及时沟通,别遮遮掩掩的,干嘛再半路换车牌号?”
秦建文不知道这事,一脸懵。
“川子,换啥车牌号?”
“算了,这项生意已经结束了,不提了。”
何远民站起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