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吃完一桌菜,送走高林祥和胡文舒,秦川又回到白永新病床前。
这次给他带了个西瓜,表兄弟俩一人吃一半,拿勺子挖着吃。
“川哥,我以为你回家了,你千万别告诉我爸妈我在医院住着。”
秦川看着他大口吃西瓜,随口一问:“魏保中在重症监护室,还在昏迷,有可能醒不来,也有可能死掉,你做好心理准备。”
白永新一脸疑惑:“什么,他在重症监护室?不会吧,他装病也不能在重症监护室装吧?”
“表弟,你是说他装病?”
“难道不是装?毛巾包着石头,能有多严重?他用胳膊抱着头,都砸在他手上胳膊上了,我虽然那样打他,可我心里也慌呀,他们七八个人呢,我就被公园的保安摁住了。”
秦川满脸惊疑:“你确定你下手没那么严重?”
“绝对不严重,他怎么可能在重症监护室。”
白永新指自己头上纱布,悄悄的口气:“我头上没必要缠这个,我也没必要住十天院,可大夫非要我给我缠头,非要我住十天,姓魏的装病,我也装,谁怕谁。”
秦川觉得有必要把一个意思给他说透,要不然,这小子就跑回家了。
“这十天时间,你要不在医院住着,就在局子里住去。”
“啊,我…我不进局子,凭什么呀,魏保中打了我那么多次,加起来比我打他严重吧,凭什么我进局子他不进?”
“他被你打成了植物人他能不进?”
“屁话,他能成植物人?他是装的,川哥你咋就看不出来?”
“行了,乖乖待着,我回家了。”
“哥你让小芳偷偷来。”
秦川想把混蛋表弟捶一顿,追根究底,这事儿就是因为他跟张小芳拉拉扯扯才搞出来的。
出了病房,秦川往楼口走,脚步渐走渐慢,想这家医院自己认识谁。
崔大夫是李艳的亲姨,她对小川老板另眼相看,有一回她突然找到秦川,说只有秦总你能保护李艳。
崔大夫这个理念让秦川很感动。
不知道她这会儿在不在医院值班,她是妇产科医生,找她问一些老婆的情况也不是不可以,顺便让她牵个线,看能不能搭上重症监护室里的人。
妇产科在四楼,秦川顺着楼梯爬上去。
到护士办公室门口,脑袋伸进去悄悄问:“护士,请问一下,崔大夫今晚有没有值班?”
“崔大夫今早调去兰城医院了,说是研学交流十天时间。”
护士的回答让秦川心里疑惑,早不去研学晚不去研学,偏偏让她今天早上去研学,有点不正常。
“秦总,有什么要帮你的呀?”回话的护士脸上笑呵呵。
“你认识我?”
“咋不认识,你是景宁秦总嘛,你老婆在咱医院生了三胞胎呢,谁不知道你呀?”
“小姑娘真会说话,有对象没?”
“没有,秦总帮我瞅一个?”小护士好像跟秦总很爱聊天。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明天我给你领个帅小伙下来。”
小护士嘻嘻哈哈笑。
“姑娘,顺便打听一下,重症监护室里有你熟的姐妹没?”
“有啊,小黄在重症监护室当麻醉护理师,他是你们土高乡人呢,秦总你找她干么?”
秦川立马有理由找她。
“你们妇人剖腹产,是不是在腰上打麻药,是不是以后腰疼跟这个有关系,我得问问她,你帮我叫她出来。”
“正好她这会儿交接晚班,应该还没交接完,我去帮你叫她。”
秦川在四楼走廊等这位小护士去叫人,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挺不好意思。
脑袋又伸进去问一个拿针管子的姑娘:“哎!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位护士叫什么?”
“你说强艳霞?秦总你跟她说了半天话你不知道她叫啥?”
秦总鼓一下腮帮子,问她:“姑娘你叫啥?”
“我叫孟淑楠,秦总你家谁这会儿在医院看病啊?”
秦川心里夸一句好名字,一听就是城里人姑娘。
刚要说自己表弟在二楼36床养病,楼口那边上来两个声音。
“小黄,瞧瞧,秦总在这儿等你呢,你还不信?快过去。”强艳霞的声音很激动,听上去她跟小黄很熟。
黄兴戴着口罩,还没来得及换麻醉师工作服,就被强艳霞叫过来了。
“秦总,你叫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秦川脸上惊喜,这姑娘是土高乡高崖塬上几个村里人的口音。
“小黄姑娘,你咋没换掉衣服?”
“刚要换的,强姐说你找我,我就赶过来了。”
秦川立马知道自己在这些小护士眼里的位置。
“你去换衣服,我请你吃宵夜,你跟我是一个乡的人,我都不知道。”
黄兴满脸兴奋:“真的呀秦总,我这就去换衣服,刚才应该换掉来的,就怕你等不及。”
她转过身往回跑,小碎步子在楼道里哒哒哒。
秦川收回眼光,看眼前的强艳霞,嘴上乐呵:“要不你请一晚上假,咱跟小黄一块去吃饭?”
“啊哟秦总,瞧你说的,你以为我有那么自由,说请假就请假啊,咦?你家谁住院呢,在重症监护室?”
“不是不是,我家没人在重症监护室,小黄是我们土高乡出来的姑娘,有些事情我跟她聊聊。”
“秦总是想给小黄找对象?”
“瞎扯,我们聊种棉花的事。”
强艳霞嘻嘻哈哈笑,哪有跟一个当麻醉师的姑娘聊种棉花的道理。
黄兴换衣服很快,五分钟又跑回来,虽然不是很漂亮,但鹅蛋脸很耐看,看眼睛看相貌就是性子温和的好姑娘。
土高乡出去的医护人才,当麻醉护理师,肯定是医学院毕业的本科生,秦川没听谁提说过。
小黄以为秦总就是了解她怎么上班的。
“你是高崖哪个村的?”秦川问。
“秦总,高崖塬上就那么几个村嘛,我还能猜不出来是哪个村的?”
“四百户有一窝人姓黄,你是这个村子的?”
“嗯呐,我不是四百户还能是哪个村。”
秦川笑着问:“你家也种棉花?”
“肯定也种棉花嘛,你给我们村种麦子,我们村给你家种棉花,这多好。”
两人从医院出来,一路走一路聊,坐在了鼓楼三楼商场里一间茶馆里。
“以后叫川哥,叫什么秦总,多生分。”
“医院里人都叫你秦总,我就跟着叫了,去年秋天交棉花的时候我都在你身边,我跟我爸妈在一起站着,你想起来了没?”
秦川往前看一眼:“我说咋看着你面熟,你今年才来医院上班?”
“嗯呐,实习嘛,工资都没有,九月份要能正经分配就有工资了。”
秦川点头。
都是土高乡人,肯定拉扯到她家跟大坪人有亲戚关系。
秦川主动问:“你们四百户黄家跟白土塬白家有亲戚,不知道跟你有关系没?”
黄兴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语气:“我奶的表姐嫁给白家了,我有个表叔叫白生龙,你认识不?”
秦川一拍大腿叹一口气。
“这事儿闹的,咱亲亲儿的亲戚嘛,你在医院上班我咋不知道,我二姑夫叫白生军,跟白生龙是一个爷兄弟,你是我表妹嘛,还不叫川哥。”
“真的?我们是亲戚?”
黄兴捋捋,这算下来跟秦总也没多亲。
不管怎么样,总比美油这一层亲戚的好。
秦川心里清楚,他奶奶的那个表姐跟二姑夫家肯定八竿子打不着,到这一层的亲戚关系就不咋联系了。
没关系,到川哥这儿咱继续走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