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哥,我们烧麦穗吃呢,园园嫂子说可好吃了,我真没吃过烧麦穗。”
先打招呼的是王莎。
“莎莎,你啥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刚进来,嫂子三娘她们烧麦穗吃呢,你也来烧?”
文巧喊侄儿:“来吃呀,热热的搓呢,好搓下来。”
秦川撇嘴,给一圈妇人没好口气:“我不吃,我不是怀娃婆娘什么都嘴馋想吃一口。”
王莎气呼呼:“川哥,我们才二十岁,是姑娘家。”
周园园纠正王莎:“我们是小媳妇不是姑娘家,你这样说,人家笑你。”
川哥很不高兴,王莎回来之前也不说一声,川哥好开车子去接她。
她怀孕两个月,这么远的路,坐两天火车,再坐班车到铜城市,再坐另一趟班车到景宁县,再让警局的车把她送回大坪村。
和三娘嫂子一起,吃一口烧麦穗让她没了一路的疲劳。
大中午时间,太阳炎炎,楼底下点一堆干草把自己身上烤的汗津津,也就这些女人能干出来。
她们说吃完麦穗吃水窖里冰了一早上的西瓜。
周园园、李艳、文巧、秦玲几个,一人拿着一把麦穗,蹲在火堆边烧的噼里啪啦响。
又把罗小毛吸引下来,几个妇人嘻嘻哈哈笑闹。
麦穗都烧下去跌进火堆里,火苗越来越小,扒拉开火堆,烧的一半黑一半黄的麦穗一个一个穗拣出来。
“我来我来,小心你们肚子。”秦川帮他们扒拉麦穗。
小心肚子这个意思让她们笑了半天。
手掌搓一把,吹掉麦衣喂进嘴里,一口原味尖香。
“王莎,你真没这样吃过?”
“没有嘛川哥,我是城里姑娘,在哪儿吃烧麦穗。”
李艳没好意思说她也没吃过。
周园园在大坪村当五年知青,到了麦收季节,最爱吃这一口,吃到手掌乌黑嘴一圈黑脸黑。
李艳是城里女人,不会搓麦穗,文巧搓一把吹掉麦衣,给她放手掌上,安顿一句:“艳儿你慢慢吃,别把嘴糊黑掉了。”
周园园已经把嘴糊的黑了一圈。
王莎骚她:“嫂子,有本事你照镜子看看?”
李艳笑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园园手掌一伸,在李艳脸上摸一把,李艳脸更黑。
“艳姐让你笑我。”
秦川眉头一皱,往四楼窗户自己家看一眼,不太确定的口气:“媳妇,我好像听见了三宝在屋里哭呢。”
周园园推一把秦川:“你快上去看,三宝有可能睡醒了,家里就三宝一个。”
秦川转身往楼道里跑,嘴里骂:“你这当妈的怎么回事,我三宝在家睡午觉呢,你跑下来烧麦穗不看她。”
当爸的还没上四楼,就听到了屋里三宝嘶声哭叫。
“来了来了,爸爸来了,爸爸妈妈就在楼下。”
门一拉,秦川冲进屋里。一把抱起站在客厅哭的三宝。
“噢哟,妈妈没管你呀。”
“爸爸,妈妈呢?”三宝想收住哭,身子一噎一噎。
“妈妈就在楼下,三奶奶也在楼下,艳儿姨姨都在楼下,不哭啊。”
“哥哥呢?”
“哥哥在奶奶家,爸爸带你去找?”
秦川给三宝喝半碗温水,擦干她脸上眼泪,抱下楼找妈妈。
很少抱怨媳妇的口气:“娃睡着了你敢跑下来?”
“我开着门,我想着她一睡醒就下来了,谁知道她今儿在屋里哭闹,不下楼,奇怪的很。”
三宝趴在爸爸肩膀上,眼睛瞅外面进来几个人。
周琴琴老远喊一声:“园园,小川?”
吃麦穗的妇人们齐刷刷转过脸,看到周琴琴陈立新两口子,身后跟着赵秀梅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这几个人刚从外面进来,被吃麦穗的妇人们逗的哈哈笑。
秦川看一眼跟在岳母身边的陌生男人,心里想莫不是岳母找了一个老伴?
陈立新走到小妹夫跟前,拍一下他胳膊:“怎么样川子,忙坏了吧?又要拉西瓜又要收麦子,一点时间都腾不出来?”
“二姐夫,西瓜再有几天就收完了,刚好接上收麦子,两边都不耽误。”
秦川嘴上说话,脖子上搂着三宝,睛看岳母身边的陌生男人有五十岁了。
陈立新给小川介绍:“这位是棉纺厂的老董,他让我和琴琴今儿带他进来,和你好好说说话,是咱妈找的伴,就看你和园园同不同意。”
三宝环着爸爸脖子,好像对某个人认生,爸爸脖子搂的更紧。
姥姥双手伸出来要她,她不要姥姥抱。
“三宝,姥姥不认识了?姥姥抱抱呀!”
三宝摇摇头,脸蛋靠在爸爸胸膛上,眼睛瞅姥姥身边的男人。
赵秀梅很失望。
三宝不让姥姥抱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出现过。
秦川嘴一笑解释:“娃刚睡醒午觉,我们都在楼下没管她,她在屋里哭了半天,这会儿缺情着呢。”
陈立新给小川妹夫介绍董保粮,说他是咱岳母找的老伴,让小川妹夫说句话行不行,总不能站在楼下说。
“二姐,妈,带客人回屋里说话。”
周园园搓了一大把烧麦豆,给亲妈一撮,给二姐一把,再给董叔一撮,没想到人家连连摆手,说不吃这个。
秦川看在他身上的眼神不喜欢。
李艳给他没好口气:“园园给你搓的,香的很呢,你还不吃?”
麦穗捡出来装脸盆里,几个妇人跑进李艳房间里洗手洗脸。
“川子,你带二姐咱妈回屋里,我马上回来。”
秦川抱着疲沓沓的三宝,领岳母和二姐二姐夫他们上楼回屋里。
董保粮跟在最后面,看上去不是那么爱说话的男人。
进了屋,坐在了沙发上,杀了西瓜端上了油饼,陈立新把基本情况给秦川说明白。
董叔是棉纺厂的老职工了,一来二去,大家都熟了。
董叔和岳母一块生活,相互有个伴有个照应。
今儿带他俩来大坪村,就看小川和园园同不同意。
秦川问赵秀梅:“妈,你一个人的时候,和我二姐二姐夫两口子住一起,现在跟董叔一起生活,是要搬出来吗?”
赵秀梅嘴角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跟女儿女婿说这件事。
“小川,妈不能老麻烦你们,棉纺厂能给我俩分一套房子,我就能搬出来了。”
这一句话,秦川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岳母想从周琴琴和陈立新两人的住屋搬出来。
可一个人有些不方便,棉纺厂想给她分一套房子住,那么多人眼睛看着,说她一个孤寡妇人,凭什么分一套房子,就凭她是景宁秦总的岳母?
这个路子走不通。
赵秀梅搬进大坪村也不行,不能丢了棉纺厂的工作。
回到大坪村,待在园园和小川跟前看孩子,也不是不行。
可相比而言,赵秀梅更喜欢在棉纺厂上班。
她喜欢花自己挣的钱,当缝纫工领班人的这个日子她不想丢掉。
一来二去,她觉得跟董保粮组建新家庭,拿到一套棉纺厂分的房子,谁也说不出个什么。
周琴琴和陈立新希望小川两口子支持这件事。
司秦川当场表态。
“我支持的很,咱妈五十岁的人,日子还长,身边有个伴不是更好。”
赵秀梅脸上明显一抹兴奋,嘴上嘀咕:“川子,我就知道你俩乐意。”
她身心放松下来,从沙发上站起身,到三宝跟前,要把三宝抱走,姥姥疼一会儿三宝。
三宝眼睛瞅坐在沙发上的董保粮,爸爸的脖子搂的更紧,不要姥姥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