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石主任他们没提说侯耀祖的三层自建小楼。
这就不正常。
他几个意思?
秦川仔细看这一沓建设用地批示手续,有一张西区管委会的说明。
看完了,秦川骂人:“去他娘的石中武坏得很,这不是让我跟常区长作对吗。”
说明上写的很清楚,自1986年3月1日起,这一百亩土地建设使用权归景宁秦川。
所有地上建筑物、附属物及附着物,使用权人有权拆除?
不担负任何法律责任,不承担任何补偿费用。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字里行间,只有秦川能看出来。
铜城领导就是让景宁秦总用强硬手段拆掉姓侯的那三栋住宅楼。
只有一种解释,石主任跟常区长之间,跟姓侯的兄弟之间,有纠葛有矛盾。
五十万收走以后,石主任的意思你想拆那栋违建住宅楼了拆去。
他的意思没人敢挡景宁秦总。
简直瞎想。
前世拆违建的活没少干,麻烦的不得了。
秦川抹一把脸,这事比王莎想给高局生孩子,非让川哥插一手还让人愁。
川哥抹脸这个动作,站在旁边的王莎能看出来。
事情让川哥很忧虑。
“我不逼你了行吧,我自己说。”
“现在就拉你去找高局?”
“好啊,现在就去。”
秦川看在莎莎脸上,有这么急?
给高局生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生出来。
“你不去算了,我让秦书记送我去。”
“还是我送你去,你再给我三叔吧唧吧唧一顿说,还说我瞎掺和你跟别人生孩子的事儿,我正好去铜城。”
王莎做了一个脑部手术以后,川哥觉得她考虑问题不是正常人思路。
什么叫川哥你要不跟嫂子结婚,我王莎就给你生孩子。
什么叫现在只能找高局了。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那是多么感性的事情,王莎这种选择性心理到底是怎么回事?
车子往景宁县城警局门口开的这四十多分钟时间里,王莎不像往常一样叽叽呱呱说一大堆。
她好像很紧张,半天不说话。
到了警局门口,川哥小声交代:“你进去吧,让大家知道高局的老婆来了。”
“还不是呢!他答不答应还不一定。”
“相信川哥,他个混蛋要不答应,我跟他绝交。”
小车转个身逃一样离开,王莎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嘴里嘀咕:“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转身往警局走。
高林祥,给你生老婆的孩子来了。
不是,给你生孩子的老婆来了。
……
一个半小时后,秦川的小车停在铜城市西区铝厂福利区前面,并排还停着一辆小捷达和一辆装着管子的三角头解放卡车。
侯耀祖从安民巷搬走了,住在眼前这三栋小楼上。
虽然是三层,可占地面积有五百平,看样子主要是商业办公楼。
侯耀祖已经知道了这片土地已经划给了景宁秦总。
从车里出来,大坪人双手裹紧棉衣,一个人往三栋小楼跟前走。
老远听见里面有人。
周围地面打了水泥硬化,是办公楼构造。
在外面就能看见一排装了红门的房间,有两间的窗户上装了炉筒,煤烟冒出来。
跟大坪村的住宅楼一个德行,还没装暖气。
秦川敲冒煤烟的一间房门,出来一个中年妇人一脸阴沉。
秦川有一种感觉,就是她挖破了路晶的脖子。
路晶说她抓住自己头发半天不松开,野蛮的不得了。
“你找谁?”妇人眼神很警惕。
“找侯老板,不在?”
“你是谁?找他干么?”
“我是景宁秦川,你告诉侯耀祖,我有要紧事跟他谈。”
“他在五一街上班,你去那边找他。”
妇人好像对谁都有一股怒气,说完话关上房门进去了。
秦川觉的是自己身上的炕土味让她反感。
五一街上班?充其量是个市场管理主任,科长而已,一个月也就一百块工资,哪来的钱建这栋小楼?
花费最少三万块,还不算里面的装修。
秦川很讨厌自己被冷冰冰接待。
转身开小车往五一街方向去。
太熟悉这个地方了。
市场里,这两年公家私家搅合在一起,乱糟糟的说不成。
秦川想起来,媳妇说她想吃鱼,往进走的时候刚好路过鱼摊,卖上两条活鲤鱼。
“不用杀,秤好了装起来我直接带走。”
两条鲤鱼一共三斤七两。
五块五毛钱付了出去,秦川这才笑着问:“侯主任在哪个办公间?”
“最里面就看到了。”
秦川提着两条鱼往最里面走,网兜提着的鱼一甩一甩,怎么感觉没有三斤七两。
转过身,在另一个摊贩卖一些干木耳。
笑着问:“阿姨,我秤一下这两条鱼,我感觉不够斤数。”
阿姨给秦川装了木耳,嘴上问:“在第一家摊子买的鱼?”
“对呀,肯定少秤了,我看看少了多少。”
少了七两。
阿姨怕小伙去找麻烦,赶紧劝住:“小伙子算了吧,那是侯主任的摊子,你付了钱离开了,人家不承认,你找侯主任说理也没用。”
“那我先找侯主任,除了鱼摊,还有哪个摊子是他的?”
“杂货摊,蔬菜摊,还有拉面馆,都有他的,这条市场他说了算。”
秦川继续往前走。
五一街市场管理处的牌子挂在办公室门口,秦川揭开门帘走进去,里面三四个人围在一起打扑克牌。
没看见侯耀祖。
“卖鱼少秤的事儿跟谁说?”秦川冲他们喊了一句。
两个人抬起脸,看门口的秦川手里网兜提着两条鱼。
“什么意思?”
“我刚才在第一个摊子上卖了两条鲤鱼,感觉不够秤,买木耳的时候重新秤了一下,缺七两,这个怎么解决?”
蓝制服市场监管员脸上明显不耐烦:“你去退了不就完了。”
秦川嘴角一笑:“他要不退呢?你们是市场监管员,难道不出去处理一下?”
退了这种情况太敷衍了。
“你退掉就完了么,还怎么处理?”
秦川看说话的人继续打牌,不想再理买鱼人。
很明显,不可能所有买鱼的人都意识到了少了秤,有人找来,他们胡乱敷衍,退掉不就完了。
十个人买鱼,不可能都找茬,他们就占大便宜。
秦川脸色沉下来。
“我提着这两条鱼去找常区长,我说少了我七两秤,你们管理员说把鱼退掉就完了,下一个买鱼顾客继续少秤。”
说完这话,秦川转身出门。
“回来!”打牌的人一声吆喝。
“你这同志奇怪的很,不就少秤了吗,你还找常区长?”
“常区长是侯主任表哥,那个鱼摊子是侯主任的,你们这么处理事儿,我不找常区长,这问题能解决么?”
管理员脸上明显一抹恐慌,知道常区长是侯主任表哥的人,可不是普通顾客。
说不定是沾亲带故,跟侯主任常联系的人,不能随便敷衍。
“同志,消消气儿,我给你处理,这个混蛋老丁,怎么还干这种事儿,批评了他好几次了,就是不改……”
秦川厌烦他:“行了,少说废话,我不 跟你谈,把侯耀祖叫出来,就说景宁秦总找他谈事儿。”
“什么?你是景宁秦总?”
“不像么,少我秤,找死啊!”
管理员瞪圆眼睛,景宁秦总如雷贯耳,没见过本人。
“我这就去给你叫侯主任。”
他转身跑上办公房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