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时候,铁大门“哐”一响被人推开,秦建文身子进来站院里。
侄儿对他一脸嘲讽:“三叔你酒醒了?你在张林家上房炕上睡到天黑了?”
亲叔火气很大:“小川,你小子今儿瞎闹腾,她们几个呢?”
秦建文问的是几个伴娘。
张家亲戚说中午的事情还没过完,秦老板拐跑了三个漂亮伴娘。
周园园赶紧招呼三叔进屋里暖身子喝粥:“三叔,酒还没醒呢?喝一碗白米粥呗,肚子舒服一些。”
侄儿媳妇恢复了原状,盘起来的头发放下来扎成麻花辫,现在是拉扯三个娃娃的家庭主妇,看上去规规矩矩。
秦川也招呼亲叔进屋:“进来喝粥,你也真是,你酒量再好,能挡着那么多人给你敬酒,还老老实实一盅一盅喝掉,要不是我给你代几盅,你在张林家能睡到明天早上。”
秦建文睡到傍晚,脑袋里还晕乎乎。
随礼吃席的亲朋大部分都走了,小部分是张林家远处的亲戚,留一宿明天走人。
他们拽住秦书记,说你侄儿闹归闹,怎么能亲了人家伴娘,还 把人家拽着早早跑了,拽一个也就算了,拽了三个。
话从张林家这些亲戚嘴里说出口,听进秦书记耳朵里,就成了自己亲侄儿在那么多人面前把三个伴娘都亲了,再领着她们跑回了大坪村躲起来。
当叔的脸上能不骚么?
赶紧给他们解释,当伴娘的两个姑娘是大坪村学校里的女老师,川子怎么可能亲她们。
另一个就是川子的正经老婆,人家亲自己老婆有什么大不了。
秦建文以为这么一解释,事情就过去了。
没想到张林家亲戚不饶人,非说秦老板一口一个亲了三个,这还了得,你当叔的你不管管你亲侄儿?
再是挣了钱的大老板,也不能想亲哪个姑娘就亲哪个姑娘。
秦建文越听越一肚子火,张林家晚上的一顿臊子面都没顾上吃,嗖一下连人带2号小车跑来大坪村。
就要听这小子嘴里怎么说。
“川子,你现在是什么人你心里没数?怎么能随便亲两个女老师,这传出去让她们怎么见人?”
这训人口气,他以为他是侄儿亲爸。
“瞎扯,我就亲了我老婆,我没亲杜小月和刘岩。”
“你老婆你也不能当众亲一口呀,这两年政策松了,要给前两年,你当众亲你媳妇也是耍流氓。”
周园园脸红红的赶紧躲进屋里哄三个娃睡觉。
秦川拉着脸:“小点声,我娃瞌睡了睡觉呢,有什么大不了,你个大头兵,你不去看我三娘,你跑来这儿训我和我媳妇?”
“你真没亲两个女老师?”秦建文不依不饶。
“你烦不烦?你侄儿我是那种人吗,他们长着两张嘴,爱怎么闹腾闹腾去。”
秦建文还是气呼呼,端起桌子上碗,一口气喝完一碗白粥。
“川子,罗家湾那些家户的韭菜你真不收了?”
这才是秦建文找侄儿的主要原因。
今天在张林的事情上,有几个罗家湾亲戚也来张林家走人情随礼,他们给秦建文说好话,让秦老板收了他们的韭菜。
秦川听见这事儿就烦。
“就是第一茬第二茬韭菜都不给我收的人?”
“就是他们,他们说只要你收了他们的韭菜,你以后说什么他们听什么。”
从一月到三四月,韭菜二十天就要铲一茬收一回,罗家湾人算一笔账,秦老板要不收他们的菜,几千元收入就没了。
秦川毫不犹豫一口拒绝:“一斤都不要。”
罗家湾那帮人非要缠着三叔?
他们一架子车拉到隔壁新安县卖,或者拉到没韭菜的地方卖,换粮食也行卖钱也行,怎么着都能处理掉,他们想不到这样做?
“川子,他们的菜要不找你,真就卖不出去,拉去县城让菜铺子收,菜铺子都是咱的货车供货,拉去其他地方,他们又不敢去,新安县的冯闯将倒棉花,没收了资产,劳教了四十天,他们也怕着这一出。”
三叔这一解释,秦川恍然明白。
罗家湾那帮人不敢将自己棚子里的韭菜拉出去私自贩卖,他们以为贩韭菜和贩棉花是一个下场。
秦老板不收他们二十家人的菜,罗维家在兰城的亲戚靠不住,他们手足无措没办法了。
张林结婚的酒席上,他们缠着秦书记说这件事。
只要秦川收他们的菜,价格便宜都行。
绝对不行!
要么四十个棚里的菜一个价收,要么那二十个家户的菜一斤都不收,哪有这二十个棚子四毛钱,另二十个棚子一毛钱的道理。
“三叔,我没你那么好说话,那二十家人的韭菜我一斤都不会要,他们能处理掉,那是他们的本事,他们处理不掉,学我三舅,揭了棚膜早破掉算了,别想着从我手里赚钱。”
秦建文一脸难堪:“小川,得饶人处且饶人,种一茬庄稼不容易,理解一下他们的苦楚。”
“哼,三叔,你要当了景宁县的县长,你再理解他们的苦楚吧,别说他罗家湾人,就是咱大坪村的人,给我来这一手,我也是这个态度。”
秦建文看出来了,怎么劝都没用,这小子不会帮他们。
“那算了,你爱咋折腾折腾吧,我回去了,你们两口子以后别在人家事情上瞎搞,你俩跑了,人家围着我看笑话。”
冬天里婚嫁事情多,三天两头的出人情随礼,秦建文的意思,川子你别再跟你媳妇搞幺蛾子。
秦建文气哼哼回他老婆孩子身边去了。
周园园先从门帘缝里看,看三叔从院里出去了,这才悄悄地问:“三叔真生气了?吓得我都不敢看他。”
“今天咱俩很过分?”
“我还不是配合你,能不听你话嘛?”
秦川拽一把媳妇再亲一口,想亲就亲,谁能怎么着。
“咱明天真去妈和二姐跟前?”
“当然去了,你陪咱妈和二姐待两天,我去一趟兰城,看看王莎病情怎么样,三天过去了,她也不回个消息。”
周园园安慰自己男人:“莎莎没事儿的,你不要担心啦。”
“她不在我跟前,北疆这批货的结账很麻烦,人家就认王莎的签字。”
秦川在张林事情上拽着自己媳妇闹腾,脑子里还在想王莎在兰城检查的怎么样。
让春叔留在村委房间守电话,就是等王莎的消息。
秦川觉得明天早早去兰城看一趟王莎,顺脚送老婆孩子到岳母和二姐跟前。
今天白天闹腾了一会儿,周园园很兴奋,在被窝缠着男人又闹腾,相当主动。
第二天一早,吃过了早饭,三个孩子已经坐进了车里,周园园已经坐在了副驾上准备出发,文春小跑到车子跟前,一脸急切。
“小川,园园,这大冷天的,要把他们三个都抱走啊!”
“春婶,我岳母递来消息,说想孩子们了,我送他们三个下去待两天。”
两天时间里,三个孩子不在跟前,春婶心里空落落的。
“春婶,照顾好我春叔,看着他别喝了酒开车,我们今天下去,明天下午就回来了。”
文春心里不舍,嘴上还是说好话:“园园,既然去了,在你妈跟前多待上两天,家里我和玲给你看着。”
小车从家门口开出去。
这条路上拉货车每天跑,中间轧出来两道痕子没有雪,一个小时到县城纺织路街道。
秦川给二姐安顿完一些事,顾不上等着看中午下班的岳母,说去兰城陆军总院看自己的财务主管王莎。
周琴琴的肚子已经很明显,脸上带着安详的微笑,拽着小妹说这段时间想吃什么不吃什么。
周园园说熬过这个冬天,到春天暖和了,住进了楼房,接二姐上去,她好好照顾二姐。
秦川拿了几样东西放车子后备箱里,跑两个半小时到兰城陆军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