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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张春站在秦川家大门口喊话。

“小川,昨晚说好的,今天咱俩去罗家湾跟他们商量事。”

秦川端着茶杯,咬着半个大饼,从院里出去。

“春叔,还早呢,急啥,你家地里最早的西瓜你标记好了没?估计能吃了。”

张春很惊讶:“哦?西瓜能吃了吗,今儿回来我去地里挑一个,现在去罗家湾,已经八点了你说还早?你三叔递来消息,乡上的干部已经赶过去了。”

“应该是张林过去了,他代表咱土高乡公家说事更有效力。”

张春语气沮丧:“谁知道他能不能说通罗家湾人。”

叔侄俩开一辆拖拉机过去。

过秦卫军家大门口,拖拉机被他们两口子堵住了。

秦卫军说一个要紧事。

“春叔,小川,昨天晚上我家地里最大的西瓜被人偷了,左右都是西瓜地,偏偏偷我家西瓜?”

张春很不耐烦:“卫军,村里人转到你家西瓜地头,摘你家一个吃咋了?现在有七成熟了,天气热了,大家馋一口,你还在乎?”

秦卫军脸上尴尬,不想说这件事了。

大嫂不依不饶:“春叔,你是村长,这事儿你要管,随便偷摘一个也就算了,偏偏把我家地里最大的那个瓜王摘掉了,快二十斤了,卖两块钱呢,我家又没大棚,我家就这一茬西瓜。”

秦川哼笑:“大哥大嫂,去老院看看吧,给我大伯供着呢,是卫兵摘的。”

“啊?卫兵摘的?”两口子都很吃惊,他俩转身往秦家老院跑了。

拖拉机又开了出去。

张春坐在车厢里,脑袋伸出来大声问:“小川,你怎么知道西瓜是卫兵摘的?”

“昨晚我看见了。”秦川大声说。

秦川想,二十斤重的西瓜,秦卫兵没给他大哥打个招呼就摘回来,兄弟俩肯定吵架。

既然摘来了,一半供给他爸相框,一半拿回家,他们大小一家子刚好吃一顿。

秦卫兵昨晚没这么干,他是个冷怂。

秦川答应了陆市长,大坪村的西瓜熟了,第一个先给陆市长吃。

每家地里,哪个西瓜最大,上面刻个“王”字,过五六天熟透,摘下来让陆市长先吃,再开盘上市往外拉。

大坪人都看着呢,看谁家西瓜先熟,陆市长先吃谁家的。

秦卫军家那个西瓜靠不住了。

他们兄弟要大吵一架,想想就烦。

秦川不想堂哥堂弟家烦心事,想在罗家湾铺管子这一摊子。

他以为有三十个劳力,从罗家湾水渠那儿开个接口,一截一截往过接管子就行了。

没想到还要给罗家湾人给一笔钱。

这事让秦川更烦。

这项工程刚开始,怎么就被罗家湾人挡住了不往过铺?

出了村子,半路上碰见张村长的拖拉机。

“哟,张春村长,秦老板,我还想着去叫你俩,罗家湾人的意思要给他们一些占地损失,这事儿要找负责人,当然是你秦老板了,今天咱一块过去。”

“张支书,你觉得很麻烦?”秦川问。

“就怕他们狮子大开口乱要价,你三叔是土高乡书记,不是他们大芦乡书记,这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

秦川认为三言两语就是能说明白,别往复杂里缠搅。

两辆拖拉机开进罗家湾村里,停在他们村委院子门口,三个人一块进去。

在院子里就听见了办公房里吵嚷声。

是张林在跟他们争。

正月里,秦川给罗家湾的村长和村支书拜年,送了烟酒,想着有感情基础,应该好打交道。

再说了,罗家人是自己亲舅爷亲舅家,老亲戚关系,他们这么不好说话吗?

张春问:“张支书,你侄儿在这里是不是协调了两天?”

张支书点头:“他肯定来这里搞协调,他现在是秦支书的得力助手,这个摊子又是你的,他能不跑来?”

秦川点头,张林是土高乡的好干部,现在一心一意帮秦建文当好乡上书记。

罗家湾不是土高乡的地盘,不归秦书记管。

他们村里三个大队,村支书是罗家人,村长是李家人,还有三个大队长。

这会儿他们都在办公房里,每个人都点着烟,乌烟瘴气的。

一个一个皱着眉,脸上神情很难看。

张林给他们解释了半天。

说这是市上督促的基建项目,谁也没权利阻挡,你们罗家湾呼啦啦拥过来几十号人挡着不让干活,没道理啊!

刚说到这儿,秦川和张春张支书进来了。

张林一脸失望神色,秦川一眼看清楚。

“张林,什么情况?”秦川问话,烟盒掏出来,给屋里每个人挨个散一圈。

坐在凳子上,自己也抽一根。

罗支书眼神里很惊疑:“小川,你来干什么?”

他这样问让秦川更惊疑,我来干什么是几个意思?

张林笑着解释一句:“罗支书,李村长,三位队长叔,我还没跟你们说,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秦老板,他就是大坪特色农业社的社长。”

罗支书和李村长的脸色已经不是春天里欢迎秦老板的脸色。

“张林,我们不管负责人是谁,钱肯定要你们乡上出,三年前外面村子接黄渠,占了我们村里地,他们都给了我们一笔占地款,你们大坪人就特殊了?就不给了?”

罗支书这种口气,秦川很不爱听。

“我没说不给,好好谈嘛,一个一个咋这种脸色?”

“小川,这是市上搞项目往你们村引黄渠水,是从我们村的渠里接水,你们乡上干部说这个不给钱。”

“张林,你是这么说的?”秦川问。

张林苦笑,一番辩解:“小川,我给他们解释的很清楚,是铺管子,就占一道田埂的面积,他们说占他们地,张口要十万块,凭什么要十万块?”

罗支书更没好口气。

“你们看清楚,新铺子那边修一道黄渠给我们村的钱,这是我们乡发的文,上面写的很清楚,谁在这儿接水铺管子,要给我们村给接口费,给占地面积损失费。”

秦川接过来看了两眼。

“罗支书,你的意思,我要给你十万?”

“你给我十万?”罗支书脸上更惊疑,“小川,你的意思修这个管子是你掏钱修?”

“对,你们要钱,实际上是跟我要,我没明白,为什么是十万,就十里水管子从你们村土地上铺过去,能有多大占地损失?你给我算算?”

罗支书不吭声,吧唧吧唧抽烟。

李村长呵呵笑:“秦老板,这里就有误会了,我们以为是你们乡上公家出钱,张干部没说明白是你掏钱铺管子。”

张林赶紧解释:“我说了,这是秦老板负责的项目,你们不信。”

罗支书呵呵干笑:“我们在县上也打听了,这是投资三十万的铺管子项目,我们就想着县上出钱,乡上肯定给我们一笔占地费。”

秦川心里轻松了一截。

听罗支书这个意思,他知道了这是大坪亲戚自己掏钱引黄渠水,应该不要占地补偿款了。

包产到户三四年,个体农户根本没有意识占自己包的地要给补偿,都是村上要这笔钱。

秦川心里清楚得很,罗家湾人要这笔钱,绝对不是给村集体要,是给他们五个人要,他们私下里就分掉了。

别说十万,一万都不想给。

秦川站起身,一个意思安顿清楚:“张支书罗支书,工程我先停几天,管子拉回去,你俩好好衔接,看看管子路线到底占了谁家地,影响多少生产,算清楚了我给你们钱。”

钱给了村里,过几年村民有了觉悟,再要占地铺管子的钱,那就是隐患。

罗支书答应一句:“行呢,秦老板,这事儿再缓几天,我们算清楚了咱们再说。”

再待下去就没必要了。

两车管子拉回了土高乡。

大坪村的和小水村的几个人又坐在了乡里办公室。

秦建文说了一个意思:“李书记说的很明白,罗家湾人胡乱要钱没道理,不能给他们,要咱想办法绕过罗家湾地盘。”

绕过罗家湾,秦川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