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太阳冒花的好天气。
有大棚蔬菜的人心情要多好有多好。
正月这一月,大坪村的黄瓜和青椒要多好吃有多好吃。
秦川就是这个心情。
这样的晴天,五个黄瓜棚一天出一万多斤黄瓜,五个青椒棚一天也能摘出来一万斤青椒,十亩地大棚,平均下来一天出两万多斤菜。
村里有大棚的十家人,每家每天有四五百块收入,秦川一天有七八千块收入,村委秦支书每天有五千块收入。
大坪村人有这笔收入,在别人看来,是天大的奇迹。
未来五年,腊月正月,黄瓜青椒蒜薹这种绿菜比猪肉还贵,一般人吃不起,大坪村的这两样蔬菜给军区特供,隔一天进来两辆车。
李家两口子和秦川坐在一个桌子吃早饭,李学义咬了一口黄瓜,哼一声:“没有夏秋大田的好吃,还死贵,军区的车拉走,菜店里一斤一块钱,赶上猪肉价了,竟然有人吃?”
李学义咔嚓咔嚓半截黄瓜咬完,说另一个意思:“小川,昨晚你媳妇过来叫你,我就忘了给你说,秦支书在你家等你回电话,赶紧回上一个,就说你昨晚安全到了。”
“啊?我三叔昨晚让我回电话,你怎么现在才说?”
“嘿嘿,昨晚两点那会儿我熬迷糊了,忘了说!”
秦川一蹦子跳进综合办公室,桌子上座机给自己家拨。
果然挨一顿大吼:“小川,你能把你三叔吓死,你车开出去没音了?保中天没亮追下去了,就怕你半路出了事儿,你不是昨晚到的?”
从话筒里能听出来秦建文有多心焦。
他昨晚等到两点,没有侄儿回话,等到三点四点也没有,大过年的,秦建文脑子里胡思乱想。
有可能车子跑到榆树湾没油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有野狼出没。
也有可能小川碰见了半路上喝醉酒的人,伸手拉一把将自己耽误了。
也有可能下一道坡的时候滑沟里去了。
最好他正常时间回到了平安院,几个人睡了,忘了回一个电话。
秦川赶紧解释:“三叔你别瞎想,你等我干么,我还能出事儿不成?你干么睡在我家炕上等我回话,行了,你赶紧收拾好,和我春婶我巧姨去文崖。”
“三叔,看明白他们村养鸡的事儿怎么安排,过完年都要忙起来。”
秦建文抱怨一句:“这会儿走不了,保中开着车下去找你,我们等他回来再去文崖村。”
刚说到这儿,保中在门口喊话,秦川挂了话筒出去给他开门。
“川哥,天还没亮,三表叔说你昨晚回县城,一夜没音讯,一大早我就追过来了。”
这一出折腾的张保中过不好大年初三,赶紧让他进来吃早饭。
大脑袋脸上笑嘻嘻:“川哥,我不敢耽误,赶紧回去给三叔三娘说我川哥没事,昨晚正常到平安院了。”
“我已经给说了,我三叔守在我家电话旁边。”
这时候,秦川意识到,给村委办公桌上也要装一台座机,多栽几根杆子拉一道线的问题。
吃了一肚子热乎包子热乎白米粥,身上烤热,大脑袋从兜里掏三个红包,笑嘻嘻说:“川哥,我妈说我不能进去看三胞胎,还没满月呢。”
周园园刚好从屋里出来进厨房吃早饭,听见大头说话,笑着说:“你进去看嘛,娃们刚好醒着,也没说非要出月了才能进去看。”
张保中看完三胞胎回村里,今天拉自己爸妈和三表叔三表娘去文崖村,他们兄妹有姥姥家转,他们有另一层正月里的快乐。
秦川和李家两口子昨晚说好的,这会儿要去给周援朝拜年。
两个男人提着烟酒茶走在前面,李艳走在后面,往棉纺厂住宅区走。
两个男人说周援朝的事儿。
李学义问一句:“小川,听你的意思,援朝叔现在这个状态只是暂时的,后面会好起来?”
“过完这个年,棉纺厂不能正常开工,工人们闹腾起来不得了,周书记还是周书记。”
“小川,我信你,可援朝叔对你有了抵触,你应该能看出来,可你不计较对不对?”
“义哥,咱所有的出发点只有一个目的,咱要利用一切资源赚钱壮大自己,为着这个目标,你看有些人有些事,该计较的要计较,不该计较的就不能计较。”
秦川不要大坪村的三十万大棚投资,能换来三百万五百万的收益,这个情况只有自己心里知道。
腊月里,周书记停职调查,他心里有了疑虑,对小川女婿有了抵触,三言两语谈话中秦川马上感受到。
正常情况。
“小川,援朝叔这人其实还是不错,昨天我爸去给他拜年了,也不是说谁都看援朝叔笑话。”
秦川脸上乐呵:“李叔给周书记拜年去了?好啊!”
李学义笑呵呵解释:“我本来也想跟着去的,我再一想,等你下来,咱三个一块去给援朝叔拜年。”
李艳双手插在兜里,跟在两个男人身后,半天不说话。
“艳姐,小川说你有了,一个月了,嘿嘿,我娃还能赶上你的一口。”
“啥意思?”她问过去。
“你给我三个娃找奶妈找了这些天,找别人还不如找你自己,你不可能怀双胞胎吧?”
李艳怕感冒,戴着黑色口罩,脚步停下眼睛看狠狠过去,你小子嘴里瞎说什么?
李艳想到一个情景,她生孩子的时候秦川的三胞胎才十一个月,还没断奶,所以小川说他的三胞胎也能吃一口。
他好意思想?
李学义不懂,他说援朝叔这会儿是不是给县委领导拜年去了?
“义哥,援朝叔受了处分停了职,你觉得他会乐呵呵去给县委领导拜年?”
“那就在家!”李艳接上意思。
三个人上三楼,秦川眼睛看周书记门上贴的春联:逢天时天赐鸿运,得地利地生财宝。
心底里,周书记希望棉纺厂越来越好,工人们越来越好,小川女婿也越来越好。
但受到打击遭到罢免,所有成绩被领导否定,他心生怨愤,对小川女婿的所作所为也有质疑。
前世这个点,从三十晚上到初三晚上,他在秦川身边,是鼓励是打气,小川你看着,我周援朝肯定早早出去,他们要给我一个公道,我先出去准备,你好好改造,心态放乐观,出来后你来找叔,咱一块干事业。
要说那种地方有真心朋友,周援朝算一个。
这半年,他不计较他家妇人对秦川这边越来越冷漠,尽最大可能跟平安贸易合作。
腊月里党书记大手伸进来,他俩在一些理念上有了冲突,秦川有情绪上来,不叫他叔,改了称呼叫周书记。
等心情平静下来,小辈满脑子想前世的援朝叔怎么对自己,再想现在,他对自己抵触的这种情绪很正常。
援朝叔被罢官,情绪低落的时候,想小川你就是挖棉纺厂墙角,他要不这么想,他也能看见未来十年二十年的情况,他也是重生者。
李艳和李学义等着小川兄弟敲门,看他盯着一副对联发愣,不知道想什么深刻的事。
李家两口子相互看一眼,没敢打扰小川的沉思。
门主动开了,周援朝叫一声:“小川,学义,小艳,都来了?快进来。”
秦川抬起眼睛,思维拽回来,笑着说:“援朝叔,我们三个给你拜年来了!”
周援朝脸上笑,再招呼一句:“赶紧进屋,楼道里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