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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文崖村送这趟救助粮,秦川亲手开1号货车。

李学义和迪生龙分别开2号3号车。

篷布盖严车厢,三辆车相互拉开一截距离出了粮站。

二十五里路到文崖村。

十天前,文村长提着四只老母鸡,说让秦老板的媳妇好好补身子。

他还说秦老板是他表叔辈,四十多岁的人叫二十岁小伙表叔,可见人家有多真诚。

他们村在两面土崖下,货车停在崖顶大路上,粮食袋子卸下来,他们村里人各家拉走各家的。

今早离开大坪村时,秦川觉得应该喊三叔一块去文崖看一眼自己刚满十八岁的媳妇。

秦建文很疑惑,干么带他去粮站,他有更重要的活干。

他不去文崖,他侄儿心里有个决定,想办法将他媳妇带回村里。

原来的情况,这段时间秦川虽然在监狱,但三叔什么情况他知道。

这段时间三叔态度坚决,不给大坪村打一口井,不解决村里旱涝保收,全村人吃肚子问题,他就不结婚。

文巧巧等他等了三年。

就是今年过年,文巧巧踏着没脚脖子的大雪跑大坪村春姐家玩儿,看上了秦支书,默默地一等就等了三年。

虽然秦川身在监狱,但知道这三年时间里,大姑娘家等心上人等得有多心焦。

现在,大坪村不一样了,旱涝保收解决了,温饱解决了,看秦支书还有什么理由推辞不成家。

就昨天,侄儿跟他提了,三叔你有相好的没,要没有侄儿给你介绍一个。

秦建文嘴上推辞:“小川你怎么提这事儿,叔刚回村里,啥都没搞稳定呢。”

不知道秦支书嘴里要把啥搞稳定。

碾着一层雪,慢慢悠悠跑了半个小时,大车停在大路边,等文崖村里人上来卸货。

这让人想起定西黄龙坡,大车就是停在大路上,村里人背着洋芋往外送。

文崖村比那边好了许多,有架子车路从村里开上来开到大路上。

文村长跑回村里,在喇叭上哇啦哇啦喊:“注意啦注意啦,各家都注意啦,架子车套上,毛驴牵上,自行车推上,都去大路上拉自家粮食。”

村里上空一嗓子喊开,过了十几分钟,从村里到大路这儿,浩浩荡荡一队人,伴着学渣子飘飘扬扬,阵势相当壮观。

他们围在三个司机师傅跟前,手伸出来握一下,都是满嘴感谢。

秦川他们熟,都是一个乡的,都有亲戚关系。

另两个司机是城里人,文崖人对他俩多了一些客气。

有几个四五十岁的面孔秦川看着熟,是自己父母丧事上闪过面的老亲戚,叫不上是什么辈分。

秦川奶奶是文崖人,春婶也是文崖人,亲戚套亲戚,老一辈近一辈深沉的说不清。

看起来快要八十岁的老汉拄着拐棍,白胡子吊着一扎长,从村里一路走上来。

站在秦川跟前,眼泪吧嚓问:“这三辆车这么大,这好的,你是建中家娃么?”

秦川赶紧回答:“爷,建中是我爸。”

“你这娃说的好,建中是我外甥呀,我是建中舅舅。”

秦川不记得父亲亲舅还有在世的,估计这位是哪个堂舅舅,套亲戚关系来了。

“好好,看你就是舅爷噢,雪下大了你赶紧回去。”

不熟悉的老舅爷嘴里一个劲儿感慨:“大货车给我们拉粮食呢,我来看一下么!这好的,世道真变了,真正变了,变得好哇!”

三辆卡车上闹闹哄哄,男女老少都往来涌。

秦川跟他们打招呼,嘴上敷衍,眼睛在人群里瞅,脖子往长伸往人堆里看。

李学义和迪生龙都看出来他在找人。

“学义,打个赌?”迪生龙斜眼坏笑,小声说,“他肯定瞅这个村里哪个漂亮姑娘。”

李学义不信:“迪哥,别瞎说,我小川兄弟绝对不是那种人,他跟周园园好着呢。”

小川兄弟肯定瞅哪个亲戚家熟人。

迪生龙嘴角一笑:“哎!学义,我赌他先跟人家漂亮姑娘搭讪,再邀请人家去村里吃烤羊肉看蔬菜大棚,怎么样,敢不敢赌?”

李学义不想搭理他这种意思。

迪生龙推一把跑车同事:“敢不敢赌?”

李学义眼睛瞪大:“你瞎猜什么,我兄弟真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你兄弟,小川也是我兄弟,我就比他大十八岁。”

李学义斜眼,迪师傅能当小川叔。

李学义仔细一想,迪师傅这个意思还不能不信。

想起秦玲嘴里说的话,小川兄弟以前相过的对象在文崖村有一个。

人家看不上小川家是两孔破窑洞,也有这个原因,他们兄妹俩在他们大伯家寄住了两年。

李学义仔细一想,是挺伤兄弟自尊。

这小子现在发达了,要报仇雪耻。

给那户人看明白,你们看不上的大坪穷小子,现在指挥三辆货车给你们村拉粮食来了。

李学义脑子里想,小川兄弟今天极有可能不让那户人家拉粮食。

当哥的要劝他,过去的事儿就别计较了。

这么一想,李学义觉得跟迪师傅能打这个赌。

“迪哥,你说小川是瞅哪个姑娘,有这个可能,但他瞅的姑娘有可能这两年嫁人了,我赌他瞅姑娘的家里人。”

“你为什么这么说?”迪生龙不明白。

“就赌这个,我赌他要奚落人家姑娘,或者奚落人家姑娘的家里人,你赌你刚才那个意思,你说他要把人家姑娘带回大坪村什么的。”

李学义认为迪师傅的意思很荒谬,那怎么可能的事?

“好,那咱俩就赌一把。”

迪生龙心里一个意思没跟李学义嘴上说。

他在心里说:学义你还年轻,你看不出来的事我能看不出来?

这小子好这一口。

要不然怎么解释他跟你媳妇那么好,怎么解释他跟兰城美芳姐妹那么好,更没法解释那么长时间,他媳妇二姐待在他家不走。

小川老弟发乎情止乎礼,大面子上做的还可以。

“我赌一条红牡丹,我输了马上给你。”迪生龙口气坚定。

“好,我输了我给你一条红中华,这啥事情!”李学义一口答应。

迪师傅眼睛瞪过来:“你小子有中华抽?”

“嘿嘿,我输了我马上给你一条。”

这年头,省级干部抽中华,市级干部抽牡丹,一般干部迎春烟,苦了老农抽旱烟。

满空气里弥漫着着旱烟味儿,文崖老头抽旱烟抽得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