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女婿难得来一趟,周书记想跟他谈谈他们村里的事儿,可小川侄儿说很忙,还要去平安院里安顿事。
哪顾上跟周书记聊大天。
自行车当啷当啷骑了出去。
周园朝愣愣看小川女婿,心里万分感慨。
想小韩刚才没说完的话。
厂里人对秦老板有什么议论,周援朝一清二楚。
说秦老板在外面把周琴琴抢回来,藏在自己家里不让出去。
真不明白,厂里这种议论是从哪儿传出去的。
周书记心里只有一个意思,管他别人嘴里瞎传什么,只要小川女婿说这款衣服在这个冬天能赚大钱,那就死命做下去。
衣帽厂做喇叭裤,是秋春夏衣服,销量已经下滑一半,多半在厂里仓库积货,熬过这个冬天,明天春天开始再拿出来卖。
周援朝心里总有一抹不踏实。
现在好了,喇叭裤不出了,出时髦棉衣。
他不知道,就因为一款喇叭裤,和景宁棉布的专利,给棉纺厂带来翻五倍的经济效益,没有任何争议,景宁棉纺厂被上面发了五星奖章。
别小看这个奖章,周书记一把手的位置相当稳当。
张邦昌和他手底下几个挑事儿的家伙被调离过去。
大坪村的人文气氛,无意间跟棉纺厂的气氛一点一点对接。
大坪村里,谁不听小川的话,谁不跟紧小川侄儿的脚步,谁就脱离了轨道。
棉纺厂现在就是这个气氛,所有人紧紧围在周书记周围,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
棉纺厂的空气里都弥漫着积极向上奋斗昂扬的氛围。
职工们工资翻了一倍是主要原因。
秦川骑着自行车去平安大院。
自行车一路响,左拐跑十分钟,到平安大院门口。
没来这个院子差不多一个月了,大门口没什么变化。
几个装卸工卸一批包装箱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来。
“轻点轻点,都是玻璃杯,摔坏一箱你们一天白干。”
秦川眼睛看进去,一辆三角头老式卡车,是泾川县风雷厂的运货车。
玻璃杯?
二十天前给迪厂长给的图纸,玻璃杯生产出来了?
跟迪师傅提过一嘴,这批玻璃杯生产出来,自己的平安贸易负责货运负责销售。
几个开车司机里,谁也没提说有一车玻璃杯今天要拉到这边。
守办公室的王莎昨天也没提说,看样子是这会儿才拉过来的。
秦川推开铁门进院里,站在车子跟前,问一位卸货师傅:“这是第一车吗”
“要拉来一万个呢,这一车才两千个,秦老板要的一批货。”
秦川笑着问:“还要拉五车啊?”
“过两天还有一车,你是不是装卸工,是的话赶紧搭手卸,不是的话站一边别打扰我们,赶着回去呢?”
看出来了,是跟车的几个人和这儿的几个人卸货,秦川站在车子底下,一转身,上面抱箱子人给他接一个箱子,嘴上提醒:“接好了,尽顾着说话,赶紧干活。”
抱起一箱,挺沉,上下两层,有二十个。
整箱子装在一间库房,有一百件,两千多个十年后才出来的玻璃杯。
大半天过去,箱子卸完了,秦川前襟衣服上脏兮兮一层土。
货车司机掏出货运单进最中间办公室,秦川拍身上土,竖耳朵听里面声音。
分雷厂人问:“秦老板呢?”
办公员王莎的声音:“卸完了?单子拿来我签字!”
“那不行,迪厂长一再安顿了,要秦老板亲自签字收货,收到了还要给他打电话说一声。”
王莎口气很客气:“秦老板真不在,他在大坪村里忙呢,说了我签字就行了,我跟你们厂迪厂长说。”
“那不行,我要给迪厂长说一声看你签字行不行。”
“那你打电话给迪厂长说吧,非要我把秦老板叫下来?他在村里不出来,他伺候他老婆生孩子呢。”
嚓嚓嚓拨电话的声音响。
秦川推开办公室门进去,眼睛看到刚才一块卸货的师傅拿着话筒汇报情况。
“喂,迪厂长,秦老板不在,他办公室的姑娘签字行不行?好,我问。”
转过脸问办公员:“迪厂长问你叫啥?”
“王莎!”姑娘回过去一句,眼睛看推门进来小伙,身上脏兮兮的就进来了,姑娘脸上不高兴,谁让你进来的表情?
“好好,那就让她签收了。”
挂了座机,师傅跟王莎说话:“迪厂长说了,你要签了字,你就要负责给钱,一共一百箱,一箱二十个二十块,两千块你要付给我。”
王莎瞪眼:“付钱肯定是艳姐说了算,艳姐现在联系不上,我怎么付,就不能等艳姐回来再给你付款,你卸货的时候也没说卸完了就要给钱,我以为一万个拉完了最后付款。”
秦川觉得莎莎妹子说的有道理,卸货的时候就应该说清楚签收了就要付款。
分雷厂师傅口气硬得很。
“迪厂长刚才说了,你签了字收了货你就得付款,你不能让我空手回去吧?”
王莎一口拒绝:“不行,没有艳姐安排,没有秦老板说话,一块钱都不能付出去,你等着吧,艳姐和秦老板今儿都就来了。”
办公室门一推,刚才卸货的三个装卸工进来,站在秦川旁边,跟王莎说话。
“我们卸了一车箱子,你记清楚了没?”
王莎翻桌子上本子给他们三个看,嘴上抱怨:“我能不记清楚吗,一百箱子风雷厂玻璃杯。”
三个装卸工挨个儿过去看本子上的记录,嘴上应和:“记清楚就好,王姑娘,那我们先走了,再有卸货的活,过来叫一声就行了。”
三个人转身离开。
王莎要继续跟风雷厂的拉货师傅交涉。
刚要开口说话,看旁边站着看她的小伙,脸上疑惑:“你咋不走?要工钱?不是说好的月底一块结吗?”
秦川回一句:“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单另算!我刚才卸了三十个箱子,给我算多少钱。”
说完这句话,脸上笑呵呵。
电话里的声音从大坪村传过去变了味儿,这姑娘从声音上没听出来,眼前小伙子就是跟她通电话的秦老板。
“什么单另算,说好了你们一块算工钱,可不是谁卸多少个按多少算,下午还有货呢,你这人好奇怪,跟他们不是一起的是什么意思。”
风雷厂师傅敲着桌子催:“哎,你能不能把我打发走再跟他说话,快点快支钱,我还要紧着回去拉别的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