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生勇吃过晚饭,看会儿电视准备睡觉,被人叫出家门。
看清外面的人,风雷厂厂长又惊又喜,叫他的是景宁秦老板。
年轻有为敢闯敢干,迪厂长心里念叨他聚一下。
赶紧握手友好,嘴上乐呵:“秦老板,这么晚了找我是有要紧事吧?”
秦川没说不是要紧事,
“迪厂长,去你办公室说行不行?咱俩喝两盅。”
“去我办公室喝酒?”四十岁风雷厂领导觉得这小子很有意思。
“这个点儿了您说还能去哪儿?”秦川笑着问。
十几分钟后两人坐在了办公室里。
两个小酒盅倒满。
“你小子有意思,拿一瓶酒的同时还拿两个酒盅?”迪生勇呵呵笑。
他心里知道,和秦老板的友好从这儿开始了。
周书记的侄儿女婿,风雷厂的厂长接触了一回,很有意思的一个小伙子。
这会儿好像有很急的事。
“秦老板,有事儿直说,我跟老周的交情你肯定知道,当然了,就是没有老周,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迪厂长满嘴乐呵。
秦川语气里很不好意思。
“迪厂长这么晚把你拽出来,给你添麻烦了,我跟周书记在市里处理了一些事儿,又在我岳母家处理了一些事儿,耽误了饭点,这才来找你。”
“秦老板,别说这么客气的话,我躺下睡着,知道是你叫我,我光着脚也要跑出来。”
秦老板这半年的情况,迪厂长在周书记嘴里如雷贯耳。
又打听了一圈铜城范围的几个人,对这小子有敬意有不解,充满好奇。
这小子拉走一万个罐头瓶,说是做西红柿酱,那次的交往,迪生勇觉得他的目的不是拉罐头瓶。
笑着问:“秦老板,你做的西红柿酱呢?”
“这段时间太忙,还没做,过段时间给你送来几罐头瓶。”
两人碰一盅。
迪生勇眼睛使劲看秦老板,知道他有要紧事说。
先递过去一个很友好的建议:“秦老板,我争取了一个东风卡车指标,跟你手底下其它车子是一个批次,你掏钱,车子你自由开,方便的时间里给我拉一趟东西,不能收运费。”
再碰一杯。
“迪厂长,有车没司机也不行啊,尽是些二转子愣头青师傅,三天两头出事故还不够我麻烦的。”
意思很明显,有车子的同时也要有司机。
风雷厂出挂靠手续出证明,不掏一分钱,十万块秦老板掏,三天两头的拉一批货。
“十万块?我去兰城提车是八万三,你要七千块回扣?”秦老板问的也太直接了。
“这个…秦老板,你说八万三那就八万三,从我这儿拿了手续,你自己去兰城提车,这总行了吧?”迪厂长觉得在这小子面前还是要坦诚相待。
那些弯弯绕就不搞了。
“秦老板,我知道你没司机,我给你,迪生龙是我堂弟,开了三年货车,人老实没小心眼,听说你给司机开的工资一个月有两百块?”
“我名下的司机要每天出车,业务很忙,人要住在我的平安公司,吃饭也可以在公司吃。”
这么一说,迪厂长又有些不确定的语气。
“这样啊…那我问清楚他再给你回话,秦老板,再碰一个,我知道你好酒,现在说你的要紧事。”
秦川沉默了一分钟。
自己再喝一盅。
“迪厂长,周文堂和周有为这两天会被警方逮走,估计你也会被盘问一些情况,你做好准备。”
“什么?你二丈人爹和你大舅哥被逮走?谁搞他们你给我说清楚。”
迪厂长一脸不相信。
谁敢折腾你秦老板的丈人爹和周书记的兄弟,我迪生勇能帮上一把的绝不推辞。
“迪厂长,你如果真能帮我这一把,我让你的风雷厂在接下来一个月,产能扩产最少一倍,资产最少翻一番,跟周援朝一样,你能当风雷厂书记。”
猛一听,迪厂长觉得这小子说大话。
这半年,周援朝的路子和秦老板自己开公司的路子,摆在狄厂长眼前。
这小子绝对不是说大话。
酒盅举端,迪厂长主动碰过去一盅:“秦老板,你说的情况太突然了,我还不知道你媳妇的娘家人出了什么事儿,站在你这边,能出头的我肯定出头。”
迪厂长听出来了一层意思,秦老板要他活动关系,尽可能减少周家人的麻烦,秦老板身上的麻烦也就少许多。
周文堂是他二岳父,比周援朝的关系还亲近,这小子跟周援朝那么亲热,周文堂父子俩的事情,秦老板肯定更上心。
“周文堂是我们车间班组的班长,如果不出意外,会当车间主任,你说他们父子俩一起被抓,出了什么事儿?”迪厂长相当关心的语气。
“领导,周文堂父子两被抓,是我搞的,我不要你护着他俩和他俩拉扯的几个亲族,我要你把他们都从风雷厂清出去。”
“什么?”
迪生勇满脸惊疑,刚才理解反了。
“你搞你二岳父,秦老板,我没听错吧?”
看样子周文堂父子俩在风雷厂的人脉和影响还不错。
秦川解释了半天。
再反问一句:“迪厂长,你让这种人贩子给你当车间主任?”
迪生勇不信:“你说他俩卖掉了你岳母和你媳妇二姐,我不信。”
嘴上说不信,看秦老板脸上不是开玩笑。
“迪厂长,你跟你们县警方领导熟,你去了解一下就清楚了。”
迪生勇坐直身子,比秦川高出一个头,想了半天。
自己喝掉一盅酒。
“迪厂长,周文堂的家属里,有三个人在你的厂里上班,每月挣五六十块,他俩被抓,他们还能安心在你手底下上班?”
秦川问得咄咄逼人。
周园园的哭诉在秦川脑海里抹不去,岳父被迫害,周文堂一家七八口冷漠相待。
他们跟这边老院的人断绝了关系。
园园说,她二娘眼睛看着亲大嫂被剃阴阳头被挂破鞋,还往她身上扔烂菜叶子。
园园又说,二叔又把自己大女儿嫁给了扔鸡蛋的男人。
媳妇最后的意思说,她恨隔壁那门人,每一个人都恨,恨得心里暗无天日。
从这个院里出来,就要面对隔壁院子,这是她五年时间待在大坪村不想回去的根本原因。
扔菜叶子的妇人在风雷厂当勤杂工,拿工资拿福利。
扔鸡蛋的男人在风雷厂开机车,都干得稳稳当当。
秦老板说出这些意思,迪厂长不会不明白。
秦川跟周园园说,他恨他大伯一家,明明是一脉血亲,为什么让人这么恨。
这种心情让两个人心心相应,决定了相伴一生。
在迪厂长眼前,秦川喝一盅,恨意挂在脸上。
“秦老板,你是为你媳妇出头?”
“对!”
“没必要这么绝情吧?”
秦川眼神在迪厂长脸上看了一分钟,说一句:“你不理解。”
“秦老板,我承认我不理解,但我知道你能给我带来好处,这就够了。”
笑意又挂在秦川脸上。
“迪厂长,看样子你明白了我心里的意思,我就不跟你再有过多拉扯了,一瓶酒喝完了,咱的交情也从这儿开始了,我跟我援朝叔怎么样,你既然一清二楚,我跟你的关系将来怎样,你心里也一清二楚。”
说完这话,剩下的一些酒倒成两盅,秦川举起双手握着酒盅。
“迪厂长,拜托了!”
一口气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