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堂咬着一个意思不放。
不管怎么样,你们大坪人娶周圆圆过门,要通知她的娘家人。
不声不响是什么意思,真以为周家没人了?
张春脸上挂着难堪,都是放低姿态说好话的口气,这事儿我们男方做的不对。
心里的一些疑惑不敢问,周圆圆在大坪村当了五年知青,中间回去了两趟,不想再跟娘家人联系,是什么原因?
她说父亲死了,母亲失踪了,两个姐姐远嫁,娘家族亲跟她一家断绝了了关系。
这又是怎么回事?
猛然冒出来一个二叔说些怪怪的意思,是几个意思?
张春心里又想,人家既然找来了,那就还关心周圆圆,不能有太多质疑。
说到根儿上是川子这小子失了礼数,不管怎么样,跟圆圆在一起的时候,应该尽到礼数。
后面补上,不知道行不行。
顺着圆圆娘家人的意思来。
周文堂看出来了,大坪人真好说话。
“张村长,圆圆的事真是你说了算?”周文堂眼睛盯着张春眼睛。
“有些事情我说了算,有些事情不一定的,周亲家,说了半天,你绕来绕去的,你说嘛,看我能不能替川子做主?”张春还是主动递话的口气。
“张村长,我不绕弯子,我们泾川县城里姑娘出嫁,彩礼不少于八百八,我说的都是少的,我们巷子里的姑娘这几天出嫁,男方要拿一千八百八,张村长,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张春嘴上赶紧应和:“彩礼应该掏,但我觉得这事儿还是要等川子回来,问清楚看他什么意见。”
周文堂早有准备。
“张村长,姑娘出嫁,拿彩礼的事是双方家长之间谈的事儿,我实话给你说,你侄儿秦川什么态度,我在我堂弟跟前已经了解的很清楚,他一分钱都不想出,你想想,我侄女一分钱彩礼都没要就嫁过来,她回娘家后,头能抬不起来?”
周圆圆在大坪村待了五年,一分钱彩礼不要,什么陪嫁都没有,娘家人没有,说出去都是笑话。
那小子不考虑这些,咱做长辈做家长的能不考虑。
张春觉得周文堂的意思很有道理。
川子不是以前的穷小子,大坪人也不是以前的大坪人了。
“周亲家,娶你们周家闺女,我们当长辈的不能说一分钱不出,我们大坪人脸皮没那么厚。”
张春意识到川子是自己表侄儿,他是外姓人,程序上不合理。
出了屋子找川子的两个嫂子,说清楚:“你俩去叫卫军卫红,就说我跟他俩有要紧事商量。”
两个当嫂子的小声问:“春叔,他们俩是要钱来的,我说的没错吧?”
张春口气忧虑:“我就知道这是个事儿,迟早面对,川这小子是个牛脾气,给圆圆娘家人一分钱不出?没那么便宜的事。
你去叫卫军卫红,把你建生叔,还有你四爷都叫来,咱帮川子把这事儿摆平。”
两个妇人出去了。
张春嘴上应付周家亲戚,说这事自己做不了主,等川子的堂叔堂哥们回来,咱敲定一个方案。
秦卫军、秦卫红、秦建生,秦万生聚在了张春家。
大家态度一致,彩礼肯定要拿。
回过头看,川子不声不响跟周圆圆在一起,给亲朋们不说,娘家人不请,就是留下来的麻烦。
让大家笑话。
张春直截了当问:“卫军卫红,你俩是川子一个爷名下的大哥,遇到事儿要相互撑劲儿,圆圆的二叔说,他们街坊邻居嫁姑娘,都是一千八百八的礼金。”
“我也觉得应该出这个数,让别人不能说川子白捡了一个媳妇,好像圆圆不值钱。”秦卫军说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听大哥的,川子应该出这笔钱。”秦卫红也是这个意思。
秦建生皱眉头:“礼钱肯定要出,川子屁股后面这档子事儿要解决清楚,但这个礼钱是给圆圆二叔?难道不是给圆圆父母?”
张春叹一口气:“圆圆父亲五年前死了,她妈妈两年前下落不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在哪里,所以人家二叔才找来了嘛,咱几个也是川子堂叔表叔,还不是一个意思?”
秦万生是川子四爷,这会儿就当他是川子亲爷。
“四叔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张春问。
“礼钱要给在圆圆妈手里。”秦万生鼓囊一句。
张春无奈:“四叔,刚才不是说了嘛,圆圆母亲是死是活下落不明,川子这件事不能就这么隔着,给我和建生,还有他两个哥哥的意思,这笔钱先给圆圆二叔,等找到川子母亲,他二叔再把钱给圆圆妈不就行了嘛。”
秦万生嘴里哼一声,说一句:“川子肯定不同意你们这样搞。”
“四叔,我实话告诉你,川子就是不同意,这事儿由不得他,咱做长辈的做决定,他两个哥哥做个见证,一千八百八,我手里有,我现在给圆圆二叔。”
除了秦万生说张春瞎折腾,另几个人都同意张春掏这笔钱。
张春给周文堂回话。
“周亲家,我和建生代表川子的长辈,给你拿一千八百八礼钱,你们别说我们大坪人娶媳妇是坑蒙拐骗,一分钱都不掏。”
周文堂接过这笔钱,吃了亏的表情。
“张村长,你们也是好说话的人,不好说话的是你家侄儿,多劝劝他。”
张春一口答应,肯定好好劝川子,事情要做圆满。
拿到了钱,周家两口子要走了,一行人送他俩出大门,送到村口。
张春心里松活一大截。川子屁股后面的一桩麻烦事儿解决了。
这小子肯定一分钱不想掏。
周文堂两口气离开大坪村的时候,泾川县风雷街口停了一辆东风拉货卡车,从车里跳下二十岁年轻司机,转过身大步进了风雷街。
给站在街边看他的人点头微笑,都是圆圆娘家的街坊领居。
青砖围墙,拱檐翘边顶大门楼,两扇红漆大门,一眼看出来是二三十年富裕人家的宅院。
搞运动的时候院子被没收。
周文生平反后,院子又返回周家。
周圆圆的娘家大院,现在被别人占着,秦川皱眉,脸上冷沉。
二十年后,这处院子征地拆迁,若不是铜城市秦总出手抓了一把,一分钱都不会分给周圆圆的两个亲姐。
被周文堂一家霸占的一分不剩。
秦川的思维,从二十年后拽到眼前,推一把木门,往里面看,门台上摆着一排粉红艳丽的花朵,叫不上名字。
岳母先离家出走,房子再返回周家,周文堂的大儿子一家先住下。
“有没有人?”秦川喊一声。
出来一个抱娃妇人,眼神里警惕:“你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