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厚。
马主任一瘸一拐的从厂医务室的大门走了出来。
望着远处保卫科门岗上的灯光,脸上充满了仇恨与快意。
然而就在这时。
一袭风声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伴随着沉闷的打击声,马军生神色恍惚的晃了晃,随即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昏黄的灯光下,看着马军生紧紧闭着的双眼和鼻青脸肿的外表。
老四李宝富的嘴角微微上扬,难得的露出了刻薄之色,犹如暗藏起的毒针一般。
“不自知的东西。”
“照了镜子也没用。”
当啷一声。
结实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这寂静空旷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刺耳。
老四李宝富把手里锈迹斑斑的空心铁管丢到了墙角的废铁堆里。
然后他便伏身将马军生扛起,缓缓隐入了夜幕。
不远处,看到四叔李宝富脸上那阴沉可怖的笑容一闪而逝。
许大茂呆立在了原地,只有喉结微乎其微的上下滚动着,仿佛是在吞咽着某种难以言述的情绪。
“我说,宝贵。”
“四叔到底要干什么啊,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按照他心里的设想。
马主任应该是在第二天被公安或保卫科拿着铁证带走,经过一番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审问后,拉到城外吃黑枣。
而不是像这样,简简单单的被老四李宝富一棍子撂倒,不知要带去哪里......
“不对劲?”
“那可不!”
“这不明摆着呢嘛!”
听到许大茂略微颤抖的声音,老五李宝贵摸着下巴。
语气里满是嫌弃的啧啧摇头道。
“四哥这手也太生了。”
“快准狠就占个狠字,介可不行啊,这位置打的也忒歪了......”
“啊?!”
许大茂眼里满是惊悚的看着老五李宝贵,他说的不对劲不是这个意思吧?
你们到底要干嘛啊?
“走走走!”
“看看四哥要去哪!”
就在许大茂愣神之际,老五李宝贵招了招手,带着他向夜幕里走去。
听到身后有些杂乱的声音,老五李宝贵双眉微蹙,回头看向了拎着一个小布袋子的许大茂。
“我说大茂。”
“把那破布袋子搂紧点。”
“装的什么呀,叮呤当啷的。”
在北部战场的夜战极为频繁。
这样的经历,导致老五李宝贵在夜里对声音格外敏感,总是下意识的想要隐藏起来。
“这个?”
许大茂看了看袋子目光恍然,赶忙把布袋子收紧,边走边将空余的布条绕着手掌心卷了几圈。
“嗨!”
“您可别提了!”
一想起这事儿。
许大茂这心里那叫一个疼啊。
“早上我送了马军生这老小子一张手表票,本来打算顺着这老小子的线儿,跟李副厂长搭搭关系。”
“没成想啊!”
“这狗日的跟四叔对上了,这不活脱脱一癞蛤蟆跳油锅吗!”
“真他娘的晦气!”
“去他办公室搜了一圈,手表票没找回来,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不少,好在还有俩小黄鱼垫底。”
“也算不上亏本。”
“就是可惜我那手表票了。”
许大茂也不隐瞒,大大方方的说起了他去后勤办公室里翻腾的事情。
有老五李宝贵这个保卫科科长打底,这事有什么不合适的,自己也能提早知道。
别到最后稀里糊涂的把自己给陷进去。
不过老五李宝贵显然对这个并不在乎,反而冲着许大茂竖起了大拇指。
“行啊,小子。”
“论贼还得是您呐!”
许大茂当然知道此贼非彼贼,听到老五李宝贵的夸奖声,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
“那是。”
“我许大茂多会儿吃过亏啊......”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老五李宝贵便摘下了自己手腕上的美国表丢进了他的怀里。
“拿着!替我四哥谢你!”
“哎呦,这我哪好意思啊!”
“咱不都一家人嘛,这可......”
别看许大茂嘴上不好意思,拿到表的瞬间,一整张马脸都快笑成了喇叭花。
说话的功夫就把表戴在了手腕上。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老五李宝贵冲他翻了个白眼。
终究是一个院里长大的,许大茂这真小人的性子,他太了解了。
再说手表这玩意,对他来讲根本不值钱,他和老六在北部战场缴获的各国手表海了去了。
现在不把这人情还了,按自家四哥那性子,以后指不定得使多大劲还情呢。
看到不远处的备件仓库亮起了昏黄色的灯光,老五李宝贵眼神一亮,脚步不禁又加快了几分......
铁链碰撞的声音微微响起。
马主任缓缓睁开了双眼,就像是穿过了一层迷雾般,视野逐渐清晰。
周围昏暗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马主任神色恍惚的想要动了一下。
然而,他却感到自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四肢无力,头重脚轻。
昏沉恶心的异样感充斥着肺腑。
一阵剧痛缓缓从脑后扩散,仿佛是针扎,又仿佛是撕裂......
“你醒了......”
老四李宝富拎着一个大铝盆从仓库深处走了出来,咣当一声丢在地上,用脚踢到了马主任的脑袋下方。
就在这时。
回过神的马主任才猛的发现,自己被铁链绑着,头朝下倒吊在了空中。
“你......你要干什么!”
“李宝富!”
“快放我下来!”
“我告诉你!”
“再不放我下来你死定了!”
惊骇愤怒的声音在库房里回荡,可李宝富却仿佛是没听见一般。
他将满是锈迹的刀片抵在了砂轮上,轻轻转动起了手摇式砂轮机,剧烈刺耳的火花与噪音骤然在库房内响起。
一阵莫名的心慌和荒唐之感在马主任的心头蔓延。
他似乎意识到了李宝富想要干什么,可他却不相信李宝富敢这么干。
“李宝富!”
“你他娘的疯了不成!”
“快放我下来!”
“我告诉你!你吓不到老子!”
“狗娘养的......”
愤怒的嘶吼声被磨砂轮的噪音所覆盖,在灯光和火花的照耀下,一言不发的李宝富笑容显的颇为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
头部充血的马主任面色涨红,感到了阵阵的眩晕,彻底没了力气怒骂。
磨砂轮也逐渐停了下来。
李宝富抬起手来,吹了吹闪烁着寒光的刀片,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伏身蹲在马主任的身边,把手按在了马主任粗肥的脖子上,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放我......下来......”
“你会......后悔的......”
马主任瞪着赤红的双眼,艰难的发出了声音。
他紧紧咬着牙关,竭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额头和脖颈处青筋四起。
“可算找见了!”
李宝富没有理会马主任的话,弄清楚颈动脉的位置后,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在马主任骤然惊恐的目光中,李宝富将冰冷刺骨的刀片横在了他脖子右侧。
“你这个脖子啊......”
“得在这个位置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