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女孩们瞬间涨红了脸。
随行的女仆瞪大了眼睛,暗自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服。
“小姐……”
“如果只是看病……应该也没关系吧?”
克莱曼丝展开手执的小扇,在绯红的脸蛋前扇了扇,只觉得呼吸好像有些燥热。
圣女更是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好哥哥,一把抓住了秦尚远的衣袖。
闺房中一时间静默了。
秦尚远见自己玩笑开大了,嘿嘿一笑,旋即正色:“当然了,克莱曼丝小姐的玉体我没办法看,还要拜托小妹替我。”
“我?”圣女放下了心随即又疑惑起来。
“嗯,”秦尚远捻起一撮香料,“看看克莱曼丝小姐身上的瘢痕位置,再画下来给我。”
“原来是这样……”克莱曼丝脸上的红晕缓缓散去。
“小姐,怎么感觉您还很失望的样子?”女仆低语。
……
……
克莱曼丝穿好了衣服。
圣女将画好的瘢痕图交给再次进门的秦尚远。
“哥,克莱曼丝小姐身上的瘢痕,好像是有些不一样。”圣女给出了自己的感受。
秦尚远咳嗽了几声,拿起纸张。
在目光接触到整幅画的瞬间,秦尚远瞳孔微颤了一下。
瘢痕虽然不多也不深,但在克莱曼丝的胸口、手臂、脊背、腰腹以及大腿处都有不同程度的分布。
而这些瘢痕的分布和走向,也印证了秦尚远刚才的猜测。
“怎么样了?”克莱曼丝在一旁问。
秦尚远一声不吭,从桌上的墨水瓶里抽出羽毛笔,在亚麻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片刻之后,一纸晦涩繁复的画成型了。
“好像炼金矩阵……”圣女皱眉。
“就是炼金矩阵。”秦尚远低声说,“下毒者打算利用这些毒物,在克莱曼丝小姐身上绘制一座炼金矩阵……或者说,将克莱曼丝小姐变成炼金矩阵本身!”
克莱曼丝警觉地抬头:“将我变成炼金矩阵本身?”
圣女也惊异地瞪大眼睛:“可这怎么可能?”
秦尚远目不转睛地盯着亚麻纸。
“炼金矩阵的本质,是一种可以自循环的结构,符文被按照一定的顺序放置其中,灵质就是驱动它们的动力……
“就像蒸汽驱动机械一样,矩阵是框架,符文是齿轮,而灵质是热能。但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在模仿人类身体的周转吐纳。
“所以人类的肉体,可以天然地作为炼金矩阵的框架,如果将符文嵌入人体,再通过灵质唤醒,人体就会变成炼金矩阵本身。
“只不过这座炼金矩阵到底可以实现怎样的目的,那就要看绘制者的意思了。”
“那克莱曼丝小姐身上的符文,是什么意思?”圣女追问。
秦尚远凝视纸上勉强描摹出来的炼金符文,能够识别的很少,所以他也无法解读这座矩阵的目的。
随着汞毒深入克莱曼丝的身体,这些符文也会越来越清晰,到那时候秦尚远大概就能知道了。
但真要等到那时候,估计也已经晚了。
秦尚远摇了摇头。
“总之拿人体作为炼金基底,不是什么正常的做法。”
明确了情况,秦尚远开始着手替克莱曼丝祛毒。
“小妹,先把这些香料集中销毁。”秦尚远嘱咐圣女,随后转向女仆,“麻烦留我跟克莱曼丝小姐在这里,我会替她治疗体内的汞毒。”
女仆听完并没有立即照做,而是将目光投向克莱曼丝。
克莱曼丝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咳了两声。
女仆无奈地挑了挑眉毛:“那就请秦小妹小姐跟我来,还有许多香料在会客厅里。”
“嗯。”圣女点点头,拿起香炉跟着女仆转身离开了闺房。
房门合上。
克莱曼丝望了一眼身后的凸肚窗。
皎洁的月色透过轻薄的白纱撒进窗门。
夜莺的鸣叫声从窗外传来,孤单又婉转。
“还、还用脱衣服么?”
克莱曼丝双颊微红,捏着裙边轻咬嘴唇,目光始终不敢直视面前的秦翟。
……
……
“小姐真奇怪,秦先生是给她下了什么药么?”
长廊上,女仆幽幽地感叹。
“倒也不奇怪……不过克莱曼丝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圣女随口说。
毕竟在她看来,克莱曼丝和兰斯洛特就是同一个人。
几百年后的兰斯洛特会爱上自己的哥哥,那现在的克莱曼丝,会对秦翟一见钟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情感,也是灵魂之间的纽带啊。
“克莱曼丝小姐在家族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在政、商、学界都很受欢迎,她也是家主钦定的继承人,现在我们唯一担心的就是小姐的婚事。”
“婚事?”
“是啊,小姐从来都对那些围着她转的男人嗤之以鼻,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更别提邀请某位绅士来府上……甚至是进她的闺房了,对那些贵族子弟来说,小姐就像是一只神秘的猫。”
女仆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小姐这辈子都不会对男人动心呢。”
……
……
“脱衣服就不用了。”
秦尚远挠挠眉心。
“克莱曼丝小姐,请坐到这里来。”
“哦……”
克莱曼丝照着秦尚远的要求,坐到了窗边的琴凳上。
秦尚远移开琴盖上的鎏金烛台,借着月光开始调试炼金矩阵中的符文。
调试好之后,他将手中的治愈矩阵覆写在克莱曼丝手中,灌注魔灵。
“好热、好痛……”
克莱曼丝的脸上闪过几个奇怪的表情,她皱起眉,下意识紧握住了秦尚远的手。
深入体内的汞毒,此刻像是虫子那样噬咬着她的骨头和血肉,拼命想要钻出她的身体。
一阵钻心剜骨的疼痛之后,巨大的痛楚终于化为了一股平和的温热,克莱曼丝的眉头也终于在月色下舒展。
她静静感受着体内某种气息的窜动、流逝,最终消散。
恢复神志后,克莱曼丝自觉地放开了秦尚远的手,有些羞涩地别过头去。
“嗯,没问题了。”秦尚远用心流确认了一遍。
“秦医生在的大清国……也有大键琴么?”
克莱曼丝没有着急离开,她用戴着蕾丝的手指抚摸着琴键。
秦尚远愣了下:“大键琴……见过,利玛窦带来的。”
大键琴就是钢琴最初的模样,其实明朝的时候就传入华夏了。
秦家跟朱家的关系早年间还不错,这份还不错的关系一直维持到万历朝。
万历皇帝朱翊钧亲政之后,下令抄了已故的老师张居正的家,同时也废止了张居正过去主导的改革。
随着改革的废止,夏氏的祭司也观望到这支王朝气数将尽,秦夏两家准备好了迎接明末乱世即将泛滥的妖魔祸乱。
次年,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来华传教,觐见了万历皇帝,也带来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西洋器具。
但大概是预感到了将来,在这之后不久,朱翊钧就带着一堆金银财宝亲自登门拜访了策天寺,想要获得秦夏两家超乎自然之外的帮助。
这些财宝中就有利玛窦带来的大键琴。
策天寺当然没办法帮朱翊钧稳固他的江山,几十年后明朝果然覆灭,崇祯皇帝朱由检吊死在煤山上,而那台大键琴却永远留在了策天寺中。
“那秦医生,请允许我,克莱曼丝·德·罗素为您弹奏一曲。”克莱曼丝抬头,诚挚而清澈地望着秦尚远。
秦尚远说不出话来,他凝视克莱曼丝那双如同猫眼石的灰青瞳孔,心中惊叹这个女人真是漂亮。
但下一秒,一股漆黑的空虚瞬间从心底深处翻涌而来。
那是属于……秦翟的记忆。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