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刀客徐千刀和剑神无名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剑神如同世家公子一般通身清贵之气,徐千刀更像是一个莽夫。
他人生的五大三粗,穿着一套铠甲,明光铠冰冷的色泽拥着一张粗犷的脸,杂乱的胡须挡住大半张脸,只那一双锐利的眼睛,好似鹰隼一般,挟着杀意向叶芙涌去。
“吾主对你极为欣赏,没想到你竟然能在神弃之地,走出神道流的修炼路子。”如果忽略他过于冷硬的语气,这很像一句夸人的恭维话。
在他对面的对手,只从身高看就比他矮上一半,简直像个小孩似的,也确实就是个小孩子,穿着粉粉嫩嫩的衣衫,扎着孩童的双垂髫髻,一张脸是可可爱爱的婴儿肥。
徐千刀的话仍在继续,目光犹如一条毒蛇吐出了信子,“我其实不想和你打,骨龄十三岁,区区筑基境,我即便赢了,别人也要笑话我胜之不武,是以大欺小,这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可谁让我抽中你了呢,我必须要进神墓,所以,只能请你败出局了。”
叶芙这才抬了抬眼皮,慢条斯理地问:“徐道友,是霜螭族吧?诸天万族里排名前百的族群,和龙族一样,都是生而金丹。”
“你倒是有见识,难怪能习得神法,是在哪里得到了神族遗落的传承吗?”
“一生下来就是金丹境,你好惨啊,你说的对,今天这的确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
徐千刀:“???”
为什么他从叶芙的话里听出来了怜悯之意?
叶芙在同情我?她凭什么同情我?
你到现在都还没到金丹境,你们这些下位界域的修炼者,绝大多数终其一生都无法到金丹境,我生而金丹,你笑我惨?
徐千刀本来想要谦让一手,让叶芙先出手,毕竟这一场他是必胜的,无非只是看他心情如何,是要让叶芙在一招之内体面的落败,还是像先前那些同伴一样,虐杀人族修士。
哪知道却遇到叶芙这样的言语挑衅!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不风度的,抬手便是杀招!
倘若叶芙有替命术,那便是给她一个教训,教一教她话该怎么说,要是叶芙没有,呵,你一个人界共主,连替命术都没有修炼过,算哪门子的人界共主?死了也活该,难不成太子殿下还为因为一个死人定我的罪?死人,没有任何价值。
可是,他所有这些打算,却全部落了空。
刀,拔不出来了!
不是狂刀的问题,而是自己的力量,不知道为什么变小了,竟然连一把刀都拔不动?
他看到叶芙那张笑盈盈的脸,心里知道这里面有古怪,顾不上拔刀,只用肉身之力的拳头,狠狠地砸向叶芙。
叶芙轻飘飘地就挡住了这一击,“哟,刮痧呢?”
“这不是我的力量,你对我做了什么?”
回答他的是叶芙悍然一击,他的拳头没有力量,她的攻击却带着可怕的威势。
如果是从前,叶芙这一击,徐千刀只觉得是在挠痒痒,根本不会躲避,但是现在局势诡谲,他不敢硬吃这一击的伤害,连忙使出躲避的身法。
施展躲避功夫时,徐千刀心里更是心惊,怎么会这样!我体内的灵力,怎么会消耗的这么快?躲避功法只是施展出来第一式,徐千刀丹田里的灵力竟然用尽了!
叶芙一脚踹在他的头上:“垃圾!”
踹了一脚,她还是不解气,又是一脚:“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吗?这就不行了?站起来跟我打啊,小趴菜!”
徐千刀满脸都是屈辱,凭借他的灵力恢复速度,即便是灵力耗尽也不会任人宰割,然而此时他的丹田却凝滞无比,根本无法吸收空气中的灵气。
有一股玄奥的力量镇压了他,让他不管是灵力总量、恢复速度等等方面,通通都被压制了。
“是法则!你用了法则之力!”
“怎么?我会法则之力很奇怪?”叶芙冷眼睥睨着他。
叶芙会用法则之力,这在徐千刀的预料之中,可是这法则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法则之力。
祭坛之上,传来一道浩浩的神音:“众生平等。”
外来者哗啦啦跪了一地,“见过太子殿下。”
叶芙非但没有行礼,反而拍着手掌叫好,“这名字好啊,一看取名字的就是文化人,不过不适合我,我呀,走的就是丈育风格。我给自己的技能取好名字了,就叫大变王八!”
有了神界太子出声指点,徐千刀终于想明白其中的关卡:“你用了平等类的法则?强行把我的等级拉到了和你一样!”
“是啊,你才想明白?所以我说你惨啊,你竟然一生下来就是金丹,那你就一天筑基期都没当过了,你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啊?我呀,那可是有着丰富的筑基境经验的。”
徐千刀气得当场吐血,他不怕叶芙和他斗神法,作为大千界域的天之骄子,他修为通天,掌握了无数神法。
叶芙却是用一个众生平等的法则,把他拉到筑基境,这怎么打?
她的斗法手段也太狗了吧!
叶芙满脸都是鄙夷:“不是吧,你这么菜?只是掉个境界,就完全不会打了?”
这是掉个境界的事吗?难怪我拔不动自己的刀!
徐千刀的狂刀,那可是闻名诸天的神器,光是重量就不是一个小小的筑基境能够拔动的。
怪不得拳头没有力量,怪不得一个轻身功法的起手式,就耗空了所有灵力……从前他的灵力总量,如果比作一汪江海,使用轻身功法消耗的只不过是海洋里的一条河,可他现在一共的灵力总量,才不过一碗水,怎么可能倒的出来一条河!
叶芙:“站起来跟我打啊,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中央界域的天才,到底是什么水平,我可没有把你踢下擂台,我还等着今天跟你进行一场旷世对决呢!”
“你有本事说垃圾话,你倒是把众生平等的法则解开啊!敢不敢和我公平对决?”
“不是吧、不是吧,所谓的天才就这?难道不该是你当场适应筑基境的微弱灵力,当场自己编一套筑基境就能用的功法,狠狠地打我的脸吗?”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徐千刀活了二十八年,压根连筑基境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刚一接触筑基境的力量,就自行创造功法啊?
叶芙一边质疑,一边猛地往徐千刀身上砸拳头,他的数值全面被拉到筑基境,就连防御力也一样,根本无法抵御叶芙的强势攻击,一张脸很快就被砸了个稀巴烂。
他倒宁愿叶芙把自己一脚踢下擂台,也不想再继续承受这样的羞辱!
“我认输!”
叶芙一脸遗憾地收手:“怎么你好像很委屈似的,我天天在筑基境,我也没委屈啊。我觉得比试很公平啊,我也是筑基境,你也是筑基境。”
徐千刀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真是重新定义公平啊。
我堂堂一个炼虚境大圆满,到底为什么要被筑基境小辈狂虐?
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抛弃所有修为,来到擎苍界,是一步错棋。
奔着机缘来的,却忽视了里面的劫难。
乾元界,白莲教分坛。
原本井然有序的神祭仪式,遭到袭击。
老乞丐手里拿的那根小木棍,化为一面阵旗,他的一条腿仍旧是残的,后背却挺的笔直,气势从怯懦变得勇武。
那面阵旗在他的手中挥舞,好似指挥着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大军掀翻了这一片天地,是阵法之力!处于被他攻击正中央的,就是大祭司!
他并非孤军奋战,而是提前潜入敌营中,破解了白莲教的护山大阵平日里装作睡觉,其实都在解析阵法。
和他配合的人,冲入了白莲教分坛,他们全都穿着青黑色的甲胄,与那些身穿白袍的信徒杀在一起。
大祭司怒道:“好胆,你们是哪里来的鼠辈,竟敢在我神教放肆?”
白莲教在乾元界是神教、圣教,就连俗世中帝王的权力,都要靠白莲教赐予,大祭司作为白莲教的重要人员,不管走到哪里享受的都是世人的跪拜,这还是第一次被如此挑衅。
这乞丐竟敢与白莲教为敌?
“大人,是黑鼠军!”
“狗屁的黑鼠军,给你爷爷瞎取什么名字?我们是仙盟!”
“原来是仙道余孽,到了现在还贼心不死,来得好哇,杀光了你们,人头都是我的功劳!”
黑鼠军,是神界对于仙道余孽的官方命名,他们是一支有组织的反叛军同盟,自称为仙盟。
听闻这些逆贼的来历后,大祭司原本的怒火,全部化为狂喜。他若能斩杀这帮人,何愁无法得到教主的赏识?升官发财就看这一笔了。
大祭司一身的灵力,运转到极致,化神巅峰的修为加持之下,手中的莲花绽放出强烈到刺眼的光芒,和老乞丐激斗起来。
老乞丐同样是化神境,他是一位阵法师,强在破阵,却不强在一对一的斗法上面,绝大多数阵法师都是辅助位,像花千茜那样的战斗型阵法师不说是绝无仅有吧,但确实极为少见。
起先,他还能仗着之前布置的阵法威力,略胜过大祭司一筹。
只见那声势浩大的阵法,如同真的化作一个军团,将大祭司包围在其中,杀的昏天暗地。
然而,大祭司手里的那朵白莲花,是神道法器,它里面汇聚着浓郁的信仰之力,大祭司依仗着白莲法器的威力,攻击老乞丐的阵法。
“破!”
随着大祭司挥动间,洁白莲花落下的余辉,覆盖了老乞丐的军团,在那一瞬间,将士们身上穿的盔甲、仰着脖子抬起前蹄的战马,连同着士兵们的血肉,都像是掉进硫酸里的手一般,被强势腐蚀。
阵法被破,老乞丐受到重创,五脏六腑碎裂的鲜血涌上喉头,他强行把血压下去,闷声下令:“不要恋战,救人为主!”
那些身穿青黑甲胄的仙道同盟,既要面对白袍信徒的截杀,又要救人,打得左支右绌,主要是因为,白莲教的人并不在意普通民众的生死,下手极狠,仙盟的人想要救人,自然受到他们掣肘。
眼看老乞丐即将落败,他们也都发了狠,拼着身受重伤,也要救人。
为了给手下争取救人的时间,老乞丐动用了禁术,只见一座巍峨浩大的雪山,从虚空中升起,雪山之巅,蕴养着一个剑阵。
他伸手从雪山中向外拽着剑阵,剑阵发出一声“呜”的鸣叫,雪山轰隆隆地崩塌着,老乞丐的骨骼也跟着一寸寸崩裂,原本青色的剑阵上,染上了血色。
大祭司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冷笑道:“原来你是养气一派,在气海中蕴养着一个阵法,不过,你这阵法还没有蕴养到家呢,起码要再过上半年才能大成,现在就动用它,非死即残吧!”
明明处在极度的疼痛当中,老乞丐的面色却十分泰然,“拉你一个,死了不亏,不死只残的话,那是血赚。”
向外浸着血的剑阵,仿佛哭泣一般,流着血泪冲向大祭司,将他封锁。
这一下,压力来到了大祭司这边,面对这等威力的剑阵,他手中那朵圣洁的白莲花,花瓣一片片枯萎。
听到剑阵的泣血和悲鸣,仙盟的人痛呼道:“老仙师!”
上次他用出这一招,残了一条腿,这一次的威力更甚于之前,恐怕……
“不必管我,救人!走!我为你们垫后。”
血色剑阵,迸发出一阵耀眼的强光,大祭司手中的白莲神器碎裂,失去神器的他,再也无法抵挡剑阵的威能,被万千道剑气洞穿。
死!
老乞丐松了一口气,他右腿的骨骼断裂了,口吻很轻松,“只是一条腿,就能换这个狗杂种,这一笔真是赚大了。”
他正想去帮助撤退的仙盟道友。
祭坛之上,烈烈燃烧的白莲洁焰中,早就被烧成焦炭的男孩睁开双眼,自语道:“这次的容器不错。”
他环顾四周,狞笑道:“哟,明明是下水道里东躲西藏的鼠辈,却有包天的狗胆啊,仙盟这帮人,竟然招惹到本公子头上来了?”
对上烈火中睁开的那双眼睛,一股极致危险的直觉,在老乞丐心中炸开:“逃!别救人了,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