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姜炎奴仔细打量叶芙,看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女娃娃,你怎么没有佩戴兽牙?”
叶芙:“那不是战士上战场前,才要佩戴的吗?金丹境修炼者才能申请出战,我才筑基一层,上不了神魔战场啊。”
姜炎奴摇头笑笑:“傻孩子,你正在对战的就是最穷凶极恶的妖魔精英,妖魔的战力通常以血脉来论,能够进入圣墟的必然是妖魔里的王族,全都实力了得,都是未来化神境大妖魔的预备营。
你在这里将他们斩杀,未来人族在神魔战场上就会少出来天大的压力,或许整个擎苍界的战局,都要因此被改变。这里不是战场,哪里是战场呢?”
叶芙“呀!”了一声,“我满心只想着救二师姐,根本没想这么多。”
姜炎奴的神色有几分恍然,“其实老夫当年也是,别看我现在年纪不小了,当年我被抓进来时,也才二十来岁出头,在这里面蹉跎了这么多年,才会一副老态。我出自玄阳宗,比不上一宗三门两朝四大家这样的超级势力,但也算是第二流宗派吧。
当年我们和另外几个宗门一同镇守一处要塞,遇到突发变故,宗门的强者死伤大半,我前一天还在宗门里上课,第二天就被临时抽调上了战场,当时我也有那种很茫然的感觉。”
剑未配好,出门已是江湖。
外面的日光升了起来,即便是在这一片血色的圣墟当中,也仍旧无法掩盖日出时带着的那种生机和希望,暖白的光照在了姜炎奴的脸上,他对叶芙露出一个笑容,和蔼如同一位邻家老爷爷。
“女娃娃,如今你的长辈不在这里,介意由老夫来为你举办佩牙仪式吗?这是一项寓意很好的习俗。”
“我知道呀,就像上车饺子、下车面,那就麻烦你啦!”
以前叶芙出远门的时候,孤儿院的老院长总会给她煮一碗饺子,等她平安归来,就为她做一碗手擀面,接风洗尘。擎苍界的佩牙仪式,寓意也是长辈对晚辈的美好祝愿。
叶芙摊开那幅《逍遥仙》图,水墨丹青画里,敲击着编钟的老仙翁,换了一曲礼乐,庄重肃穆。
姜老头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他的下半身早就废了,双腿没有知觉,无法移动,绑着一个小木板,平常是用手撑着木板往前走,身上早就生了烂疮。
正因如此,叶芙所见到的他,才会即便是在战斗时,也一直坐着。
姜炎奴扎起来披散的头发,一根一根地梳理好打着结的胡子,双手拽着小木板,走到叶芙身前站定。
叶芙弯下腰。
那老人神情虔诚地从怀里取出一颗兽牙,佩戴在她的脖颈间。
这应当是某种海兽的牙齿,不大,但是上面散发着如玉一般的光泽,没有任何雕刻的痕迹,想来他应当是原始派,而并非装饰派。
但这海兽的牙齿,即便没有经过任何雕刻,都比叶芙所见的那些公子哥腰间佩戴的兽牙玉佩要漂亮得多,那是一种带着天然海洋气息的美。
“这是我师父传于我的,他当年在龙宫举办的龙门变中,战胜一条何罗鱼,为人族赢下一局。今日,将它传于你,祝你百战百胜!”
长河要塞。
观看圣墟历练画面的战士们,悄悄地红了眼眶。
他们想起了自己奔赴战场前的那一幕,当时就是家中长辈亲手为他们佩戴兽牙。
佩牙仪式,每个人都看过很多很多,有一些大型城池,为了搞面子工程,不管有多少人真实上战场,但总要把佩牙仪式举办的盛大无比,场面奢靡。
那一些佩牙仪式,不管城主投入多少人力物力,总感觉轻飘飘的,看过就忘。
圣墟山洞里的这一场,没有什么大场面,甚至出场人员都少到可怜,只有持牙人和授牙人两个,连一个主持者都没有,但却深深地铭刻在了每一个观看历练画面的人心里。
眼前的这一幕令人动容,因为帮助叶芙举行兽牙仪式的,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老兵。
是因为这一场战斗来的太仓促,所以叶芙匆忙应战,家中长辈尚未来得及为她佩戴兽牙。
更因为人族战士之间,千百年来的那种守望相助,哪怕是他乡之客,也要为仓促参战的她举办这场只有两个人的仪式。
“原来鱼都有牙啊!”叶芙开心地收下何罗鱼。
龙门变,叶芙也知道,在原书里是一个重大剧情点,那是一场由东海龙宫举办的盛会,又称为鲤鱼跃龙门。
东海龙宫的成分,很难具体说清楚,首先它肯定不是人族,其次也不是妖魔,但也拒绝天庭的征召,其他三海龙族,西海、南海、北海都去了神界。
但人家东海嘛,反正确实是宁愿留在人间,也不愿意上神界,因此就由龙族大能新开辟出来一个中千界域,名为龙宫。
总之,他们是人神魔三方都想要尽力争取的中立势力。
凡是收到龙宫邀请函的,哪怕不是海族,也能参与鲤鱼跃龙门,表现优越者能够获得血脉的提升和龙族赠予的上古传承功法。
在剧情里,叶蓝铃在龙门变上,可是出尽了风头呢。
叶芙回赠给老人一颗六转金丹和一张大挪移符,“六转金丹可以治你的伤,大挪移符能帮你离开这里。”
姜炎奴先是一脸喜色,很快便重新清醒过来,坚定地拒绝道:“你还不晓得这圣墟的恐怖,不光处处都有规则制约,能杀人与无形,而且无法吸纳灵气补充,这里面有一种瘴气,阻绝了不管是仙灵气还是魔灵气任何形式的灵气。也就是说,你在这里根本没办法恢复消耗的灵气!”
叶芙:“怪不得你都金丹境了,却要靠双手来走路,而不是以灵气御物。”
姜老头说是金丹期,但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没有办法得到灵气的补充,灵脉早就枯竭,修为都日益下降。
叶芙打他,一只手就行。
她单手提起姜老头,把六转金丹往他的嘴里一塞,撕破一张大挪移符,见到传送的虫洞出现后,把这个瘦老头往洞里一塞,自己拍了拍手掌,“搞定!”
姜炎奴重新回到擎苍界,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看到的是清朗朗的天,而不在是圣墟里犹如天地悲鸣一般的血色,感受到擎苍界灵气对他的欢迎,欢呼雀跃地往他的灵脉里钻,在六转金丹的药力下,修复着身体的伤势。
“姜师伯!是您吗?姜师伯!当年您失踪后,老掌门到处找您!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您回来了,得高兴的多吃三碗饭!”一个玄阳宗的年轻弟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脸狂喜地扶起姜炎奴。
“师父,他老人家……还在世?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姜炎奴喜得掉下眼泪。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还能脱离圣墟,更不敢奢望,重新见到师父。
“您被掳走两百多年,老掌门今年仙寿四百七十岁。”
圣墟当中不知日月,姜炎奴根本不知道人间过去了多久。
再回首,竟已是百岁身。
全都有赖叶芙相助!
姜炎奴没有急着回宗门,而是先向大统帅请教:“您可知道,刚才救我的那位女娃娃,是哪一门派的?”
黄鹤子的声音别提有多骄傲了,“她是老夫的关门弟子,灵虚门少门主叶芙!”
姜炎奴对他深深一作揖:“救命大恩,结草衔环必报!”
魔尊对这幅画面很不感兴趣,什么佩牙仪式,就人族爱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沾神、不沾魔,自己办着玩的东西,除了自我欺骗上的安慰意义,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也好意思管这个叫仪式?
真正的仪式,那可是信徒勾连神明的祭祀。
魔尊把视线随便放到其他试炼者那里监控。
当他的目光经过朵兮时,“等等,这是——”
他才刚刚嘲笑过,人族根本不懂什么叫仪式,而朵兮正在进行的,就是正儿八经的请神仪式!
不管是她手中以血勾勒的神坛,还是她配合仪式进行的灵舞,以及她口中反复念着的咒语,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仪式!
她疯了不成?
看她这一手请神仪式,可见是有真本事的,那就更该清楚,圣墟和神界隔着多么遥远的距离!不可能会有任何神灵,能够回应她的祈求,请也白请,不过是浪费自己那点灵力。
但是,神坛上,那面鲜血组成的小旗。
动了。
很微弱,但它确实动了一下。
这个人类女修,竟然真的请来了神!
可惜,神坐在专属的神坛当中,又隔着圣墟的重重阻碍,即便是以魔尊之能,都无法看穿那神的真面目。
真神不可能回应朵兮。
她请的这怕不是哪一路邪神吧?
叶芙的画面里,粉衫少女坐在《逍遥仙》图的保护下,闭目打坐。
魔尊嗤笑一声,圣墟里根本无法回复灵力,她打坐也是白费功夫。
可惜,魔族目前研究出来的联络方法,只能是在圣墟当中的妖魔之间互相联系,即便是魔尊也不可能远程指挥他们去杀叶芙夺宝。
夜叉和腾蛇两个妖魔,先前想着独占斩杀叶芙这份功劳,毕竟叫来的妖魔越多,就越多的人抢《逍遥仙》图。
他们两个自信能轻易斩杀叶芙,并未向队友求助,此时,除了这两个死去的倒霉蛋,圣墟里的妖魔还不知道,叶芙到手了一份机缘。
事实上,叶芙并非是打坐,而是分出一缕神念,进了朵兮的神坛,“叫我的名字就叫我的名字嘛,干嘛叫的这么凄惨啊,让我看看你遇到的是多了不得的妖魔?”
“狗仙,您可算是来了,呜呜呜狗仙救命啊!”
“什么破称号,也往我头上乱按,我都又是仙又是神了,还不给我取个有逼格一点的称号?你不会取,可以问我啊,比如永恒主宰啦、绯红之主啦……当我这一脑子中二称号是摆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