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杨是飞虹宗一个内门弟子,本家还有一个叫房海的叔叔,也考进了飞虹宗,但只是外门的一条小杂鱼。
等于说,整个房家未来的重担,全部压在房子杨一个人身上。秦岭房氏这一脉兴盛与否,全看房子杨一个人的造化。
但家族能够提供给房子杨的助力,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反而全靠他补贴家里。
若非如此,他又何至于要去桐城秘境赚外快?完全可以去一个更好的秘境。
想到这次桐城秘境,房子杨脑子里只有俩字——晦气!
飞虹宗的大群里。
有人正在破口大骂:[从叶蓝铃加入宗门,就没一件好事,她就是扫把星吧!到底是做了多少恶事,她的气运才能差到这个地步啊?]
卦脉的弟子:[我不信虚无缥缈的气运一说,我就是好奇,这一波弟子前往桐城秘境,却被叶蓝铃克扣外出津贴,好好的二等座被迫消费降级到三等站票,向执法堂举报后,长老那边到底有没有后续啊?]
怎么哪哪都是桐城秘境?绕不过去这一茬了是吧?
房子杨干脆直接关闭群聊,他并不想多想,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太多的负能量只会影响他修炼。
这一次他的灵器在秘境里受损,一离开秘境,他就来到自己常去的一家炼器铺修缮。
这家铺子开在整条炼器街的最末尾,位置很偏,但生意一向很好,但凡是懂行的人都知道,这里物美价廉,像做慈善一样。
炼器铺的名字平平无奇,一块小木板上写着赵家小铺,即便房子杨一大早就来了,但还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还好他提前准备好一本秘籍,一边排队一边背诵。
足足排了一个多时辰,才轮到房子杨,他动作熟练地递上自己的会员卡,“掌柜,看看今天都有什么优惠?炼器维修打几折啊?”
老掌柜却冲他摆摆手:“不好意思啊客官,你是飞虹宗弟子,飞虹宗弟子的会员资格全部都被取消了,你找别的店修灵器吧。”
房子杨情绪激动:“凭什么啊?”
“我们东家说,不屑叶蓝铃的为人处世。”
这倒是,叶蓝铃这个人做事真挺屑的。
明明是她自己鸠占鹊巢,霸占了人家真千金叶芙的身份,结果在叶芙被接回家后,还要磋磨真千金!
房子杨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都没叶蓝铃这么坏。
离开赵家铺子,失落的房子杨再次打开群聊。
里面又有人在骂叶蓝铃:[还说什么不信气运之说,那她为什么没办法从剑阁带走剑?她非但自己气运糟糕,还拉低了我们一整个宗门!]
说来也是,房子杨自己,在剑阁里面,什么机缘也没落着,空手而归。
真是邪门,我都不是和叶蓝铃同一批抵达桐城秘境的人,我可比她去的早啊,她的消息还是我卖的呢。
房子杨接连逛了好几家炼器铺子,要么就是店大欺客,故意要价很高,要么就是便宜没好货,老板技术不过关,只想着糊弄他。
看来今天是修不好灵器了,算了算了,去补点丹药吧。
房子杨常去的一家丹药铺子,大家都说是富婆开的,最常见的一个梗就是:“她明明能白送大家丹药的,却非要收一个灵石意思一下。”
当然,实际上的价格没有那么低,但比起市面上其他丹药,她的药效总是比别人高上三成,价格却比别人低上一半。
这家药店名叫普济堂,听说店主和素问医仙关系很好,素问医仙义诊时,都是普济堂提供药材。
这一次,房子杨连排队的机会都没有,店里的服务员直接将他拒之门外:“抱歉呢,这位客官,飞虹宗弟子一概不接待。”
房子杨第一个念头就是愤怒,我们飞虹宗堂堂天下第一宗门,你们凭什么对我们搞差别待遇,尤其是他还眼睁睁看着一个乞丐走了进去,这普济堂,乞丐都能进得,我飞虹宗弟子进不得?
但他联想到炼器铺子的遭遇,“是因为叶蓝铃?”
店员点点头:“明明地火亲和度足有八成的她,可以帮助赵南星对抗红莲异火,但却以拯救世人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逼迫对方认她为主,这实在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离开普济堂的门口,房子杨只觉得今天的风格外萧瑟。
群聊里,一个弟子说:[你们看现在外面怎么传的?说的好像我们多坏一样,趁着地火暴动,搜刮其他人的钱财,拜托,老子为了求叶蓝铃救命,几乎是被她抢走了全部身家好吧?我只是想回个本。]
房子杨不想被别人带节奏,强行命令自己关掉群聊页面。
本来,房子杨的下一站,是一家宝藏店铺,专门卖符箓和阵法,名字取的相当霸气——乾坤符阵行。
但是接连吃了两次闭门羹,他也学乖了,先跟人家发传讯问,“飞虹宗弟子能不能购买?”
客服的态度友善极了:“当然能啦!”
房子杨来到店里,被店员招待得像是回家一样温暖,他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买了一大堆新的符箓和阵法,连带着把原本打算花在其他铺子里钱,全都用在这里了。
等走出这家店,却收到一条钱庄的提醒,他存在钱庄里的灵石全部花完,还倒欠了乾坤符阵行三万灵石。
房子杨返回店里:“我承认,今天买东西是有点凶,但再怎么说,也不该花这么多钱啊!肯定是你们算错了!”
店员把小票给他看,“没错呢,这是消费清单呢,您过目一下。”
房子杨:“还说没错?疾行符,本来是三百灵石,怎么收我三千?隐匿阵法,本来是一千五百灵石,你们单子上打的一万五千。”
店员:“接东家指令,飞虹宗弟子在本店所有消费,一律十倍于原价哦,这是专属于贵宗弟子的膨胀符呢,是只有你们才有的专属福气呢。”
“退钱!”
“本店小本经营,向来银货两讫,一出店门,概不退货呢。”
“叶蓝铃,又是叶蓝铃对不对?”
房子杨气得在大群里激情开麦:[飞虹宗堂堂玄门正宗,怎么混进来叶蓝铃这种垃圾玩意?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执法堂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我要实名向执法堂写请愿书,重罚叶蓝铃,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他当然不是为了正义,是为了自己的钱包!
飞虹宗主峰。
巍峨的山峰,雄伟的大殿,这里是宗主清虚子的清修之地,只有宗主亲传弟子才能进入。
清虚子坐在祖师爷的画像下,冷漠地看着跪在高台下的女弟子,“本座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怎么会有这张大挪移符?”
“回禀师父,弟子不知。”蓝衣少女面色苍白,只是短短两句话,却止不住地往外咳血,异火将她的灵脉撕扯到全是破碎的缺口,她的灵气外泄,显然已是个废人了。
清虚子目露凶光,独属于化神境的威压,如同泰山压顶般砸来,叶蓝铃吐血吐得更凶了,眼睛、鼻孔、耳朵里面纷纷向外溢出鲜血,昏迷倒地。
上方的老道神色莫名。
如果叶蓝铃使用的是一张小挪移符,他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
偏偏是大挪移符!
大挪移符,本来就极难炼制,即便是专精符箓一道的化神老怪,哪怕在天时、地利、人和的状态下,绘制的成功率也低的吓人。
偏偏上面还有师叔的气息。
他老人家自从两百年前一别后,杳无音信。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叶蓝铃是师叔看中的后辈?
一道黑色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赶来,一进门便摔倒在地,他是清虚子的大弟子楚天阔:“师父!弟子被人伏击了,弟子按照您的指令,去小师妹的房间搜查,却被人刺杀,对方好像是冲着小师妹来的。”
清虚子:“刺客是什么境界?”
楚天阔的声音有一瞬间的迟疑,“金丹。”
“你是要告诉本座,堂堂飞虹宗的护山大阵,却拦不住一个金丹期的刺客,对方悄无声息地就能闯进来?你是要告诉本座,本座最得意的大弟子,如今的修炼界第一天骄,足足元婴中期的你,却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一个金丹期的刺客所伤?”清虚子怒极反笑。
“对方是符、阵两道的高手,能越阶作战,我们宗门的护山大阵非但没有限制她,反而成了她用来攻击弟子的一个武器。如果不是小师妹刚好被您叫来问讯,如果不是我刚好在她的房间,她对上这样的高手,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清虚子咀嚼了一番这四个字,“你这小师妹可不简单啊,我亲自前往叶府调查,在她的书房里,发现了一道化神境邪修残魂的残余气息;她身怀你师叔祖的大挪移符,在她遇到生死危机时自动开启护主;两种异火在她的灵脉炸开,她早就该死了,但她不一样活得好好的?”
执法堂长老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口中喊着:“掌门!不好了、不好了!灵虚门的黄鹤子,敲响了百老大殿前的鸣冤鼓,状告叶蓝铃谋害他的弟子叶芙、赵南星、姜白石,他还……”
“还怎么样?说话就说话,不要吞吞吐吐!”
“他还告您教导无方,纵容叶蓝铃作恶,状词上写的是,‘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疯狗!胡乱攀咬!”
清虚子和黄鹤子,两人之间,那可有太深的渊源了,当年清虚子本来是修炼界第一天才,自诩打遍天下无敌手,却在仙缘大会上败给黄鹤子。
当时他的师父,飞虹宗上一任掌门,因此对黄鹤子起了爱才之心,十分想要招揽他。
却遭到黄鹤子的断然拒绝。
前掌门:“灵虚门早已日薄西山,你守着一个破落宗门,能有什么未来?”
黄鹤子:“灵虚门所有先辈,都为守护擎苍界而死,重振灵虚门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黄鹤子的存在,就像是狠狠扇在清虚子脸上的一巴掌。
我是第一天才,却打不过他。
我视若珍宝的飞虹宗宗主亲传弟子身份,他却弃若敝履。
那个时候,黄鹤子的光芒远在清虚子之上。
人们提起黄鹤子都是:“我知道他,就是那个打败飞虹宗第一天才的人!”
仿佛自己沦为了黄鹤子成名的一块垫脚石。
哪怕时间证明了,清虚子的选择才是对的,黄鹤子至今都不过只是一个金丹境的废物,可在清虚子心里,始终还记恨着当年的耻辱。
“宗主,请您示下,叶蓝铃一事,到底该怎样处理?如今不光百老大会那边要开堂审理,咱们宗门的弟子写了万人血书,请求对叶蓝铃严惩不贷!”
清虚子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砍向执法堂长老。
当然要保叶蓝铃,不光要保,还要死保!
不光是因为师叔的大挪移符。
更是不能在天下人面前,丢了飞虹宗的脸,丢了本座的脸。
如果叶蓝铃的罪名真的坐实,别人如何看待本座?宗主教导无方,才出了这样的丑事?让那几百年前就被本座彻底踩在脚下的黄鹤子,再一次骑在本座头上拉屎?
执法堂长老被那种杀人一样的目光凝视着,吓得浑身上下瑟瑟发抖,再晚上一秒,就要跪下去了,总算听到清虚子的回答:“自然是秉公办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难不成本座会为一个弟子徇私枉法?”
这说了等于没说啊。
执法堂长老离开大殿,还在反复琢磨清虚子的意思。
楚天阔接到师父的新指令:“叶蓝铃留在叶府的那些马脚,本座都帮她收好尾了,你去查这一次的刺客,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弟子遵命!”
执法堂长老特意走的很慢,总算等到楚天阔出来:“掌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楚天阔目不斜视,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只留下一句话,“好好想想我师父是谁。”
还能是谁?
清虚道长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是天下第一宗的宗主,在如今的世人眼里,是圣人一般的存在。
哦!圣人!
圣人当然不能为一个小弟子徇私枉法,圣人身上压根就不该有污点!
圣人怎么能有一个作奸犯科的弟子呢?
圣人的弟子当然也该像圣人一样洁白无瑕。
执法堂长老全部悟透了。
这事呀,他保证给办的漂漂亮亮,就等着从宗主那里领赏咯。
这黄鹤子也真是不开眼啊!一个连末流都算不上的宗门,竟然敢硬刚我们飞虹宗?他要是偷偷地找上门来,讨要一点赔偿,那还算聪明,非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这不是给天下人看笑话嘛,你什么层次啊,敢找我们飞虹宗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