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许管家提着一个黑漆描金双层食盒,再次来到北苑。
“许管家。”绣姑姑颔首行礼道。
许管家略点头算是还礼。
“许伯伯,来了啦!”小怀柔欢呼雀跃道。
“柔儿小姐,这是陶然居的特制点心。”许管家递上食盒。
绣姑姑连忙双手接过食盒,轻声道谢。
“多谢许伯伯!”小怀柔郑重地行了个万福。
“这不过是精巧别致的点心罢了。老朽可受不起如此大礼。”许管家受宠若惊道。
“许管家,这孩子握着毛笔不撒手,闹着要试试那方砚台,一会练书法,一会临摹山水画。”绣姑姑笑了笑,“她很喜欢您送的砚台。”
“柔儿小姐喜欢就好。”许管家笑呵呵道。
“许伯伯,您送的砚台正是我想要的,我非常开心。砚台是文房四宝之一,寓意美好。”小怀柔想了想,“我觉得,许伯伯您送我砚台,也是助我成才的一份善意。善因结善缘,理应重谢!”
“赠物助学,乃是善缘一桩,于人百利而无一害。老朽只是略赠薄礼,何须如此大礼!”
“许伯伯当得起这一礼。”小怀柔坚持道。
“柔儿小姐言重了。柔儿小姐懂得善因结善缘,是颇具慧根之人,日后定有大造化。”许管家笑道。
“许管家,请喝杯茶吧!”绣姑姑道。
“不,我还有事呢!”许管家推辞道。
“承蒙您日常照拂一二,这里有薄礼回赠,万万莫推辞。”说罢,绣姑姑递给小怀柔一个眼色。
小怀柔会意,立即步伐轻快跑进厢房。
许管家何许人也。察言观色随机应变非一般人所能及也。话说到这份上,肯定是紧要的事,非得找借口支开那孩子,或者,与那孩子有联系。
“绣姑娘,有话不妨直说。”许管家沉声道。
“我想跟随她一同前往书院。”
“小事一桩。”许管家笑道。
“我想知道她……就是她的母亲如今境况。”
“这个,你还得亲自问城主。”许管家面露难色。
“我明白,我想尽早知道。”
“那我替你向城主转述吧!若无意外,今晚,府邸东边书房。”
“有劳许管家。”绣姑姑躬身行了一礼。
“不用客气。”许伯伯摆摆手,微叹,“难得那孩子这么乖巧懂事。”
两人压低声音快速交谈。
此时,小怀柔连蹦带跳到跟前,递上一个深蓝底银丝蝙蝠纹的锦缎香袋,正中用红线绣着一个篆体的寿字。
“许伯伯,这是绣姑姑亲手制作的香袋,有宁神助眠效果。可以挂在床前的帘钩,也可以随身携带。”
“当中的款式设计与挑选药材,她也有份参与,算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绣姑姑笑道。
“那老朽就收下这份回礼。”许管家眉眼舒展,神情和蔼,“年纪大了,难得一夜好眠。有了这宁神的香囊,正是瞌睡遇上了枕头,甚合我意啊!”
“那就好。”绣姑姑笑道。
小怀柔点头附议。
于是,除了装在锦盒的礼物,还有一大份精致的美味糕点。小怀柔觉得,这个生辰比她之前预想中的更为丰盛。
也许别人觉得寒酸,但是,只要当事人感觉心神舒畅,喜悦幸福,足矣!
小怀柔,说到底还是名不符实的宋家三小姐。若是无闲杂人员在场,许管家一般称呼她为“柔儿小姐”,然而,这不是带有讥讽嘲弄等贬义在内,而是一份尊敬。知情人士皆心知肚明,不过,其中缘故暂且不便赘述。
回归正题。
在小怀柔的殷切期盼中,夜幕如期而至。
绣姑姑点燃蜡烛,特地将六角宫灯挂在通风处。
六角宫灯透出柔和光线,画屏缓慢转动,红穗随之轻拂,恰是红烛映照冷画屏。
只见玻璃屏上的瑞兽或在树下休憩,或追逐飞花,或山冈仰啸,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柔儿,看一会儿,就得乖乖睡觉!”绣姑姑督促道。
“知道了,姑姑。”小怀柔挺直了小身板,信誓旦旦,“我保证,我会听话的哦!”
“那你记得咯!”绣姑姑走到门槛前,回身再次叮嘱道。
“知道咯!”
晚风徐徐,片片行云着蝉翼,纤纤初月上鸦黄。
绣姑姑悄无声息离开北苑,往前方的回廊疾步而去。
忽然飘来了一片厚云,遮住朦胧月色,只余下回廊飞檐间的灯笼随风轻舞,照亮一角。
此时,一道黑影从府邸深处飞速掠过,腾身一跃,跳上墙头,如履平地,前行数十步。
那黑影略作停顿,消失于西北角的一间厢房。
那厢房,隐隐有灯光,若幻若梦。